暮色彻底浸染宫墙时，二十几位王公贵胄的女眷才意犹未尽地离去，环佩叮当声渐远，御花园西角却依旧飘着袅袅烟火。姜雨薇解下沾满油渍的围裙，正准备命人收拾烤炉，却见春桃拽着小太监们围拢过来，众人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娘娘！”青桃晃着手里半焦的肉串，“夫人们走了，咱们还没烤尽兴呢！平日里御膳房总说烟火气脏了园子，难得能这样痛快......”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却被姜雨薇爽朗的笑声打断。
“既然如此，今晚咱们便来个‘宫廷夜市通宵宴’！”姜雨薇抬手摘下凤钗，青丝如瀑散落肩头，“青桃，去取本宫藏在后院的大铁锅；小顺子，把墙角那堆沙地窖里的红薯都搬来！”
宫女太监们轰然应诺，眨眼间便消失在回廊尽头。萧景珩凑到姜雨薇身边，龙袍下摆还沾着烤炉的灰，却浑然不觉：“爱妃又要变什么戏法？莫不是要把这御花园变成长安街夜市？”
“陛下且看好了！”姜雨薇神秘一笑，接过春桃递来的粗陶盆，将提前备好的麦芽倒入煮沸的山泉，“这叫麦芽糖化，是酿啤酒的第一步。”她边说边搅拌，琥珀色的液体在暮色里泛着的光泽。程昱带着暗卫们好奇地围过来，黑衣劲装与炊具相映成趣，引得春桃憋笑不止。
另一边，小太监们正围着烤炉手忙脚乱。有个新来的小太监学着姜雨薇的样子翻转肉串，却不小心把整串肉掉进炭火，惊得跳脚：“完了完了！这可是御膳房新宰的羊羔肉......”姜雨薇眼疾手快，用铁钳夹出焦黑的肉串：“别怕，撒上孜然辣椒，这就是夜市最受欢迎的‘焦香脆骨串’！”
当第一锅麦芽汁开始发酵时，姜雨薇己将红薯埋进滚烫的炭灰里。她拍了拍手上的灰，从袖中掏出个黄铜怀表——这是从现代带来的宝贝。“计时半个时辰，就能吃到流蜜的烤红薯了。”她话音未落，萧景珩突然伸手在炭灰里扒拉：“朕来帮忙！小时候在民间，朕最爱偷烤农家的红薯......”
月光爬上飞檐时，啤酒发酵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烤红薯的甜香也漫遍整个园子。姜雨薇撬开陶瓮，金黄的泡沫翻涌而出，她将酒液倒入雕花白玉盏：“尝尝这‘宫廷特酿’，比西域进贡的葡萄酒如何？”
萧景珩接过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倒映着月光，入口竟是从未尝过的清爽。他眼中闪过惊艳：“爱妃这手艺，莫不是从天上偷学的？”程昱喝得满脸通红，平日冷峻的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卑职斗胆说一句，这酒配着焦香肉串，比庆功宴上的御酒痛快十倍！”
小太监们捧着烤得开裂的红薯，烫得首吹气却舍不得放手。青桃咬了口流蜜的红薯肉，突然指着萧景珩哈哈大笑：“陛下的龙袍......”众人望去，只见萧景珩蹲在炭火旁，堂堂帝王的明黄龙袍下摆沾满炭灰，手里还攥着半根啃得干干净净的肉串。
“无妨！”萧景珩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今夜这烟火气，比任何朝服都珍贵。”他转头看向姜雨薇，眼中满是柔情，“爱妃可知，朕为何偏爱这些市井美味？”
姜雨薇歪头轻笑：“自然是陛下馋虫作祟。”
“非也。”萧景珩握住她沾着炭灰的手，“在这宫里，处处是规矩方圆，唯有与爱妃一同烤串酿酒时，朕才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他的声音低沉，惊起枝头夜栖的鸟儿。
夜深时，啤酒坛见了底，烤炉里的炭火也化作暗红的星子。姜雨薇靠在萧景珩肩头，望着满天繁星，突然想起现代夜市的喧闹。而此刻，在这重重宫墙之内，一场由她而起的烟火盛宴，却让帝王将相、宫女太监都抛开身份束缚，只为美食欢笑。
“娘娘！快看！”青桃突然指着发酵桶惊呼。众人望去，只见剩余的啤酒竟在月光下泛起奇异的荧光，如同将银河装进了瓮中。姜雨薇笑着起身：“这是酵母在起舞，就像我们今夜——打破规矩，自有光芒。”
夜风掠过廊下的铜铃，叮叮当当的声响与远处更夫的梆子声交织。御花园里的烟火渐渐熄灭，却有无数关于美食与自由的故事，在月光下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