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军营的暮色被寒风撕扯得支离破碎,萧景珩伫立在瞭望塔下,望着士兵们啃着硬如石块的麦饼,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这些往日能拉满百石强弓的汉子,如今连举枪的手臂都在发颤。太子以"节省开支"为名削减粮草的公文还揣在他怀中,烫得胸口生疼。
"王爷,这是姜姑娘送来的东西。"亲卫抱着一口檀木箱匆匆赶来。萧景珩掀开箱盖,扑面而来的竟是混合着肉香与药草的奇特气息。十二只密封陶罐整齐排列,他撬开其中一只,深褐色的风干肉条裹着金黄色的压缩饼,脱水的胡萝卜与青菜碎点缀其间,俨然是一套完整的便携餐食。
"尝尝这个。"姜雨薇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鬓角还沾着面粉。萧景珩捏起一块药膳饼放入口中,酥脆的表皮应声而裂,浓郁的党参黄芪香气混着肉脯的咸香在舌尖炸开。他眼神骤亮:"这能保存多久?"
"采用蜜蜡封坛与烟熏脱水之法,三月不坏。"姜雨薇展开泛黄的图纸,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画着改良的灶炉与腌制流程,"且饱腹感是寻常干粮的三倍。每块饼中都嵌着消食化积的药丸,能避免士兵因饮食不规律患上痨病。"她抬起头,目光清亮如戈壁的星辰,"若王爷信得过,我可在半月内筹备五万份。"
寒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萧景珩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袖口传来:"西北十万将士的性命,本王今日就交给你了。"姜雨薇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想起幼时在宫宴上,这个总是板着脸的少年偷偷往她手里塞桂花糕的模样。
戈壁滩上,食仙居旧部连夜搭建起十二座临时工坊。姜雨薇站在蒸腾的热气中,指挥伙计将宰杀的黄牛肉悬挂在特制的烟熏房中。她的裙摆沾满面粉与药渣,却笑得比玉门关的朝阳还灿烂:"把当归和肉苁蓉磨成粉,混进面饼里!"
夜色深沉时,王大人的眼线混在运送食材的队伍中潜入工坊。他们悄悄撬开标着"军粮"的木箱,却没发现姜雨薇正躲在暗处轻笑。这些木箱里装的是她特意准备的"药阵"——掺了轻微泻药的假军粮,还细心地用朱砂画着驱虫符作为掩饰。
次日清晨,当眼线们抱着肚子在茅厕哀嚎时,姜雨薇蹲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药罐:"这泻药里掺了黄连和大黄,泻完记得喝碗温盐水。下次想搞破坏,先学好怎么分辨巴豆和决明子。"青桃举着竹扫帚在一旁叉腰大笑:"敢动我们姑娘的军粮,也不打听打听食仙居的规矩!"
军粮装车那日,戈壁滩上旌旗猎猎。姜雨薇望着堆积如山的陶罐,指尖因连日操劳布满裂口。萧景珩突然拨开人群,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将象征军权的虎符放在她掌心。青铜虎符的凉意渗入皮肤,他的声音响彻云霄:"从今往后,她的话,就是本王的命令!"
将士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姜雨薇望着眼前如山如海的兵甲,眼眶突然发烫。这时青桃气喘吁吁地跑来,捧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龟苓膏:"姑娘快尝尝!我用戈壁滩上采的野生甘草和仙人掌果熬的,最是降火!"
萧景珩看着姜雨薇沾着龟苓膏的嘴角,喉结动了动,伸手替她擦去。这个动作惊得周围将士集体倒抽冷气,却见他们冷峻的王爷突然轻笑出声:"下次做军粮,记得给自己多留一份。"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堆满军粮的马车旁交织成温暖的剪影,仿佛在诉说着西北戈壁上,这场关乎生死的暗战中,最动人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