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狠狠刮在脸上,周承砚只觉得火辣辣地疼。
他大口喘着粗气,肺里像是拉着破风箱,发出嘶哑的声响。
身后的叫嚣声渐渐远去,但那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却丝毫没有减弱。
“半闲居……”他抬头看着那块摇摇欲坠的牌匾,几个字迹斑驳,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鬼影般扭曲着。
这地方,他小时候来过,后来老城区改造,这里也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苏九娘的神色比刚才在老宅里更加凝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牌匾,像是在辨认什么古老的符咒。
她轻声重复着:“半闲居…看来,该来的,总会来……”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和陈旧茶叶的怪异气息扑面而来。
周承砚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种味道让他很不舒服,仿佛吸入了尘封己久的秘密。
茶馆里空无一人,只有角落里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灯芯发出微弱的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忽明忽暗,更添了几分诡异。
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里屋慢慢走了出来,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像是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手里拿着一个擦得锃亮的紫砂壶。
“两位客官,稀客啊,稀客。”老妇人的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一般,听得人耳膜发痒。
她浑浊的眼睛在周承砚和苏九娘身上扫视着,仿佛要将他们看穿。
周承砚定了定神,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挤出一个笑容:“大婶,这么晚了,还营业呢?”
老妇人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走到一张破旧的桌子旁,慢悠悠地放下紫砂壶,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两个粗瓷碗。
“先坐下歇歇脚吧,看你们风尘仆仆的,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老妇人说着,抬头看了周承砚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周承砚和苏九娘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依言坐了下来。
椅子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仿佛随时都要散架一般。
老妇人给两人倒了杯茶,茶水颜色浑浊,闻起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涩味。
周承砚端起茶碗,却没有喝,他总觉得这茶水有些不对劲。
“大婶,不瞒您说,我们确实遇到了点麻烦。”周承砚放下茶碗,开门见山地说道,“有人在追杀我们。”
老妇人似乎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这鹤鸣市,不太平啊。想当年我还年轻的时候,见过的事情,比你们吃的盐都多。”
周承砚深吸一口气,将之前在陈文博老宅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妇人。
包括古籍、符咒,还有陈文博那疯狂的眼神。
老妇人听完,沉默了片刻,原本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朱砂卦象……阴阳契……看来,你们己经接近真相了。”老妇人喃喃自语道,声音很轻,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周承砚心中一动,急忙问道:“大婶,您知道朱砂卦象的事情?”
老妇人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发黄的纸,递给周承砚。
“这张地图,或许对你们有用。”老妇人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神秘,“但记住,接下来的路,会更加危险。”
周承砚接过地图,小心翼翼地展开。
这是一张老旧的手绘地图,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体标注着一些地名和符号。
其中一个红色的圈圈,特别醒目,圈住了一个叫做“乱葬岗”的地方。
“乱葬岗?”周承砚皱了皱眉,这个地方他听说过,是老城区外的一片荒地,据说以前是乱葬死人的地方,阴气很重。
苏九娘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地图,她的目光落在地图的右下角,那里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一个扭曲的蛇,又像是一个变形的“陈”字。
“这是……”苏九娘的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去看看吧。”老妇人突然说道,声音斩钉截铁,“时间不多了。”
周承砚点了点头,将地图小心地收好,起身告辞。
老妇人没有挽留,只是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
走出茶馆,周承砚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他回头看了一眼“半闲居”的牌匾,那几个字迹在夜色中更加模糊,仿佛随时都要消失一般。
“这个老妇人,不简单。”苏九娘突然说道,打破了沉默。
“嗯。”周承砚深以为然,那个老妇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仿佛她知道很多事情,但却又不愿意说出来。
两人按照地图上的指引,一路摸索着来到了老城区外。
夜色更加深沉,西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让人感到更加不安。
乱葬岗比周承砚想象的还要荒凉。
这里杂草丛生,坟头遍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让人作呕。
“小心点。”苏九娘提醒道,她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青铜铃铛,铃铛发出细微的响声,似乎在安抚着她内心的不安。
两人慢慢地走进了乱葬岗,借着微弱的月光,寻找着地图上标注的地点。
西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杂草的声音,仿佛有无数的鬼魂在低声私语。
突然,周承砚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座破旧的庙宇上。
庙宇里布满了荒草,显得异常阴森。
“就是那里。”周承砚指着庙宇说道。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庙宇,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让人几乎窒息。
庙宇里空无一人,只有中央有一个破旧的祭坛,祭坛上刻着一些模糊的文字。
周承砚用手擦去祭坛上的尘土,发现这是一篇关于“朱砂卦象”的记载。
他赶紧拿出纸笔,将内容记录下来。
苏九娘在一旁检查着周围的环境,她的目光落在祭坛后面,突然停住了。
祭坛的后面,竟然有一个隐蔽的洞口……
她示意周承砚跟上,两人进入洞口,发现里面是一个密室。
密室幽暗,空气中漂浮着尘土的味道,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像是风干的血迹。
苏九娘率先踏入,青铜铃铛在她腰间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脆响,在这压抑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周承砚紧随其后,手电筒的光柱在石壁上跳跃,将斑驳的纹路和阴影无限放大,宛如一张张扭曲的面孔。
密室比想象中要宽敞,石砌的墙壁上布满了青苔,阴冷潮湿。
几盏油灯不知何时熄灭,只留下残存的油脂味。
房间中央,一张长长的供桌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上面摆放着一些锈迹斑斑的法器,刀剑、铜镜、木牌,皆是古旧之物,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靠墙的位置,几排书架上堆满了书籍,纸张泛黄,装订粗糙,显然年代久远。
周承砚举着手电,缓缓扫视着书架。
书脊上的字迹模糊不清,依稀可辨“符箓”、“阵法”等字眼。
他随手拿起一本,封皮己经脱落,露出里面发黄的纸张。
纸张粗糙,墨迹浓重,字迹却是娟秀工整,与这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是……”周承砚低声惊呼,手电筒的光束集中在书页上。
这是一本手抄古籍,上面记载着一种名为“活人走阴”的仪式,详细描述了如何利用生者的身体,进入阴间探查消息,甚至与亡魂交流。
“活人走阴?”苏九娘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她凑近前来,仔细阅读着书中的内容。
仪式复杂而诡异,需要特定的生辰八字,特殊的法器,以及极其苛刻的环境条件。
书中还附有几幅插图,描绘了仪式进行的场景,阴森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两人全神贯注地研究古籍时,一阵突兀的脚步声打破了密室的宁静。
“看来,你们找到好东西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得意。
周承砚和苏九娘猛然抬头,只见陈文博带着几个手下,出现在密室的入口。
他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法杖,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
“陈文博!”周承砚怒吼一声,握紧了拳头。
他没想到,陈文博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陈文博狞笑着,挥了挥手中的法杖,“今天,就让你们死在这里!”
他的手下立刻冲了上来,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向周承砚和苏九娘砍去。
苏九娘反应迅速,从腰间摸出几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符纸在空中燃烧,化作几道火光,射向陈文博的手下。
那些手下惨叫一声,纷纷倒地,浑身冒着黑烟。
陈文博见状,脸色一变,挥动法杖,一道黑色的光芒射向苏九娘。
苏九娘连忙闪身躲避,但还是被光芒擦到,身体一震,脸色变得苍白。
“阴阳契的力量,也不过如此。”陈文博得意地笑着,再次挥动法杖。
周承砚见状,奋不顾身地冲向陈文博,想要阻止他。
陈文博冷笑一声,挥动法杖,一道黑色的光芒射向周承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九娘猛地推开周承砚,自己却被那道黑色的光芒击中。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九娘!”周承砚惊呼一声,连忙扶住苏九娘。
“快走!”苏九娘虚弱地说道,脸色苍白如纸,“我撑不了多久。”
周承砚咬了咬牙,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他扶起苏九娘,迅速将古籍塞进背包,然后向密室的另一个出口跑去。
陈文博见状,怒吼一声,想要追赶,却被苏九娘用符纸拦住。
他不得不停下来,先解决掉这些烦人的符纸。
周承砚和苏九娘一路狂奔,终于逃出了庙宇。
回头望去,只见庙宇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仿佛一个择人而噬的怪兽。
“我们现在去哪里?”周承砚问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
苏九娘摇了摇头,脸色依旧苍白。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她顿了顿,缓缓说道,“明天就是七月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