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锦业的握着门框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应了好。
而那夜,注定是所有人的无眠之夜。
江沐颜一夜没睡,她眼睁睁的看着天空的颜色从浓黑变成淡黑,从淡黑变成灰色,从灰色慢慢的透出光亮来。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去浴室洗了澡,换了衣服,然后下楼,从冰箱里取出面包和牛奶。
喝饱吃足之后,她上了楼,和蒋阿姨说了两句话,就匆匆的离开了家。
蒋阿姨虽然不知道她昨晚发生了什么,昨晚她回来的时候,自己也已经睡了。
但就看她今早的状态就觉得不对,忍不住透过窗户多看了两眼,直到车子开走了才收回目光。
叹了句,“哎!要不说家里还是要有个男人呀,就这么一个女人在外面拼,太难了。”
江沐颜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去城北南歌最喜欢吃的那家早点摊买了早点,这才开车去了医院。
病房里,南歌已经醒了。
护士刚收走了她的体温计,说了句没事,让她好好休息。
南歌看着走进来的江沐颜,小声地喊了声,“小颜。”她虽然想笑的,但嘴巴却怎么都裂不开。
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也没有什么力气。
“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烧麦和青菜粥,专门让老板做的是素的,很清淡。”
江沐颜把东西放到床头柜上,走过去摸了摸南歌的头发。
“吃点吧。”
南歌确实有些饿了,应了声好。
江沐颜摁了床边的按钮,床慢慢的抬了起来。
江沐颜试了试粥温度,刚刚好,坐到床边,给她喂着。
南歌看到这样的江沐颜,突然眼眶一红,“小颜,我好想我妈妈呀,我好想她。”
“我给她打电话吧,”江沐颜鼻子一酸,她拼命地忍住情绪说道:“让她来陪陪你。”
南歌摇了摇头,“算了吧,估计联系也联系不到,她跟着志愿者去非洲了。”
江沐颜拿起桌子上的纸,帮她擦了擦泪,“那用不用联系你爸爸。”
南歌还是摇了摇头,“算了,看见他就烦。”
江沐颜不想说这些惹她不开心的事情,随口就问起了尚信。
南歌这才道:“我让他去帮我拿东西去了。”
一顿饭其实没吃多少。
南歌身体还是虚,没一会儿就又躺在床上睡着了。
江沐颜这才走出病房,给尚岩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简单的给他说了一声。
尚岩那边的声音顿时就沉了下去,“怎么不早给我说。看来以后我还是给你们两个找两个保镖吧。一会儿我过去看她,你让她好好休息。”
江沐颜应了好,挂上电话,就看到尚信提着一个箱子过来了。
他的气色很不好,俊脸蜡黄,眼睛无神,衣服上还有血渍。
江沐颜道:“她的状态还行,刚才吃了点东西,现在睡下了。”
尚信应了好,提着箱子进了病房,看她睡得很熟,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江沐颜道:“我守着吧,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吃点饭,别把身子熬垮了。”
刚好尚信还有要处理的事,守了会南歌,就离开了。
下午何然、尚岩和苏芮来了,大包小包的买了好多东西。
苏芮看着病床的南歌,心疼的喊着,“小可怜。”上去给了她一个爱的抱抱。
南歌就笑,“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苏芮是个会说话的,逗得南歌笑的伤口都有些痛了。
何然和尚岩则坐在外面的小会客室里。
尚岩问起了昨晚的事。
南歌看了看屋里,这才小声道:“餐厅里,我打电话南歌没有接,我就知道事情不对了。刚好,走廊的服务员提到了姜岩,说他刚才劫走了一个漂亮女人。我这才连忙给尚信发了微信。我正要去找姜岩,刚好遇到了他的人来抓我。”
何然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他连忙道:“太危险了小颜,你去也不过是羊入虎口。”
“我没想那么多,我想着好歹能多争取点时间,多等尚岩一秒是一秒。只可惜,我终究还是晚了,进去的时候,南歌已经躺在地上了。你们不知道她,她性子太直了,又不会说软话。”
江沐颜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忍住泪,可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何然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那种无力感再一次在心里乱窜着。
总是这样,每次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都不在她的身边。
何然伸手去摸烟,这才想起来医院不让抽,只好强忍住了。
他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没事了小颜,已经过去了。放心吧,我会替你报仇的,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
只可惜,这种事都用不上他。
姜岩失踪的消息还是没有被压住,见了报。
而同一时间,郊区的一家废弃的仓库里,身穿黑色风衣的尚信走进了仓库。
明亮的灯光下,姜岩被绑在铁做的椅子上,耷拉着头,整个人就像一坨瘫在那的肉,没有了生气,身上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流成了一条小河。
尚信停在姜岩的面前,接过属下递过来的匕首,锋利的匕首落在姜岩的下巴上,抬起了那张肥肉横生的脸。
“死了?”他冷冷的出声。
身后的人连忙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办事绝对有分寸。雇主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绝对不会少做一分,也绝对不会多做一分。”
话音刚落,姜岩就睁开了眼。
痛和怕都已经过去了,只剩下了麻木,甚至有时候连意识都是轻飘飘的,好像这具肉体已经死了。
眼前男人的模样有些模糊,可那双桃花眼太漂亮,简直让人过目不忘。他的目光就像是一把玄铁做的钩子,冒着冷气,一下一下的勾拉着他的血肉,痛不欲生,惨不忍睹,却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自认为自己折磨人很有一套,可和他比起来,着实是差了道行。
“你敢这么对我,后果,你承担你的起?”他的父亲是市长,舅舅是公安系统的领导,爷爷部里有人,只要和他沾亲带故的都不是一般人。
动他,简直就是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找死。
“有本事你杀了我,”怕到死了以后,反而什么都不怕了,他扯了扯唇角,却因为太疼而放弃了,“你弄不死我,我就让你整个尚家陪葬。”
“我不杀你,我要你亲眼看着,你们姜家,是怎么一点一点的败掉的。姜岩,你伤了我的女人,害了我的孩子,杀了他一条命,我不脏我的手,但我让你整个家族来偿。等着你家垮台了,我就把半死不活的你亲自送给你爹,我看他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纵容你,宠着你。”
尚信冷冷的收回手,旁边的人立刻上前接过刀。
“把电视给他看看,十天,我要让整个姜家从这座城里消失。”
尚信回头,一步一步的朝外面走去。
外面雪地里,薄锦业靠着车点燃了第二支烟。
其实他不想尚信动手的,总不想脏了他的手,可他非要自己去。
门开了,尚信带着一身的光亮走了出来。
门关上了,光亮消失了,只剩下打开的车灯。
尚信走过去,随着薄锦业靠到车上,从兜里摸出烟点燃。
冬风吹起了两人发,香烟的火星也在刹那变得更加的明亮。
“好受点了吗?”薄锦业随口问着。
“没什么好不好受的,我要回去看看南歌。”
“让小颜陪着吧,这个时候,她肯定是希望自己最信任,最懂她的人在她身边的。而且都是女人,好说话。”
尚信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正因为是对的,他才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拉扯了一把,痛到连呼吸都浅了。
“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她。”
“是所有人都不相信你们会有未来会有结果。阿信,别犯和我一样的错,如果你真的在乎她,就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个女人是你的命,谁敢动,你就敢跟谁玩命。”
另一边,江沐颜把暖宝宝放到了南歌的肚子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好点了吗?”
南歌白着脸嗯了一声。
她的状态很不好,明明医生说手术做的很成功,可她的脸上就是半分血色都没有。
江沐颜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有些哽咽道:“歌儿,没事了,嗯,都过去了,没事了。”
南歌也知道都过去了,可整个人就像是生活在氧气稀薄的天地里,憋得慌,堵得慌。
像是要想清楚什么,却又像是没什么需要想清楚的。
姜岩发难是迟早的事,他那样的人眦睚必报,一直都仗着他爹胡作非为,被他逮到很正常。
说实话,被这样的人抓住,踢了一脚,是值得万分庆幸的事。
可是那个孩子,她真的没想到她会有孩子,而他在自己还不知道他存在的情况下已经消失了。
她紧紧地抓住江沐颜的衣服,整张脸藏在她的怀里,被憋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江沐颜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泪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强把哽咽吞进了肚子里。
“我还是没听你的话小颜,我错了。我以为没事的,就那一次,很意外的一次。我想着是我的安全期,我就没有吃药。没想到,没想到。”
“没事的歌儿,孩子和妈妈讲的是缘分,你们缘分不到,他就回去了。以后,在合适的时机下,他肯定还会回来的。”
“真的吗?”她像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满脸泪水的抬头看着她。
“当然是真的了傻姑娘,”江沐颜顺了顺她的头发,“没事的,相信我,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南歌嗯嗯的点了点头,紧紧地抱住了江沐颜。
她的身子还是虚的,再加上哭太耗体力,趴在江沐颜的怀里一会儿就睡着了。
江沐颜把她轻轻地放好,盖了被子,动了动自己酸痛不已的身子。
想着去打个电话问问孩子的情况,打开病房的门就看到了靠着门口站着的尚信。
尚信看江沐颜出来了,连忙拿下香烟,问道:“她怎么样了?”
“睡着了。”
“她今天有说什么吗?精神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