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残留的消毒水味还在鼻腔里打转，程海阳己经撑着输液架出现在集团地下停车场。防弹玻璃上映出他青灰色的脸，病号服下摆沾着爆破现场的泥浆。"把暖气开到最大。"他对着驾驶座上的张尧咳嗽，指节敲在车载冰箱的钛合金外壳，"冰袋压住伤口，血渗到真皮座椅上洗不掉。"林晓燕的视频通话从平板电脑里蹦出来，洛杉矶的晨光给她睫毛镀上金边："赵行长的尸检报告显示心脏有针孔状出血点，刑侦支队要调取集团所有医用冷藏车记录。""给他们看三年前的报废清单。"程海阳撕开碘伏棉签，黄褐色液体顺着锁骨流进纱布，"记得把去年改装的那辆殡仪馆灵车喷成红十字。"轮胎碾过减速带时他闷哼一声，手机震动着弹出施工首播——被水枪冲垮的地铁衬砌正在镜头前流泪，锈蚀的钢筋像泡发的粉条般耷拉着。集团总部旋转门前堆着三十七个花圈，白绸带上的挽联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程海阳的鳄鱼皮鞋踩过"沉冤昭雪"西个字，突然弯腰扯下最大那副的竹制骨架。"挂到荣誉室墙上去，"他将缠着黑纱的框架扔给前台，"就摆在纳税标兵奖杯旁边。"电梯轿厢的镜面倒映出他瞳孔里的血丝，张尧的防风打火机在23层亮起火光。"混凝土协会那帮孙子堵在会议室，"火星掠过他开裂的嘴角，"刘会长说要现场做氯离子滴定实验。"程海阳的拇指在安全帽裂痕处反复，那是父亲在冷库坍塌前夜戴过的。"去仓库取两桶98年的基准水泥，"他按下紧急制动钮，电梯骤停在18层，"掺上十分之一的骨料粉尘送过去。"金属门打开的瞬间，他扯掉手背上的留置针，"跟他们说这是程总父亲留下的最后一批样品。"走廊尽头的争吵声随着他的逼近逐渐清晰。刘会长用光谱仪敲打着会议桌，大理石台面震得检测报告簌簌发抖："掺假试块的双重时间戳骗得了建筑协会，可骗不了中子活化分析！""中子什么？"程海阳踹开门的力道震落了墙上的施工进度表，铝合金边框砸在刘会长脚边，"您这把年纪还玩俄罗斯方块呢？"他抓起桌上的岩相分析图谱，纸页擦着对方耳际飞向盆栽，"去工地抓把沙子都能测出火星陨石成分，这机器怕不是从科幻片场租的？"陈芳的高跟鞋声混着急促的呼吸逼近，她腋下夹着的账本封面还沾着咖啡渍。"民生银行申请了诉前财产保全，"她翻开被荧光笔涂满的资产负债表，"我们在长江码头的十二个散货泊位下周就要拍卖。"程海阳的舌尖舔过后槽牙填充物，1998年讨债的钢管留下的纪念品又开始隐隐作痛。"让法务部老李去申请执行异议，"他突然把烟灰弹进刘会长的保温杯，"就说泊位底下埋着明代沉船，动工就是破坏文物。"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曼谷传来的视频里建工集团董事长正在焚烧账簿，灰烬飘过海关办公室的百叶窗。林晓燕的加密邮件在此时弹出，附件里赵行长小儿子的赌场欠条扫描件泛着幽光。"墨尔本那边同意用监控录像换三个点的股权，"她的声音混着机场广播传来，"但要求把交易包装成天使投资。""给他套上天使翅膀。"程海阳的钢笔尖戳进实木桌面，蓝墨水顺着年轮纹理蔓延，"注册个离岸公司叫Seraphim Capital，让张尧的远房表弟当法定代表人。"他突然揪住刘会长的领带，尼龙面料在指间吱呀作响，"您说要是混凝土协会官网突然出现境外资本渗透的证据......"地下室冷库的警报声打断了他的威胁。吴叔的羊绒围巾缠在通风管道上，霜花凝结成诡异的钟乳石形状。"1998年的砂石检测仪不见了，"老人哈出的白雾在睫毛上结冰，"还有冷库坍塌案的混凝土芯样。"程海阳的瞳孔在防爆手电筒的光束里收缩，父亲当年手工绘制的配合比设计表只剩半张残页。他突然跪在零下二十度的地板上，指尖抚过冰层下若隐若现的褐色痕迹——和孙老二轮椅轮胎印完全吻合。"调1999年春节的值班记录，"他的声音在冷库里撞出回音，"查孙家所有人那天的信用卡消费。"手机屏幕在低温下泛着惨白的光，视频里爆破现场的风衣男子正被押进集装箱，铂金袖扣的反光刺得人眼眶生疼。张尧的来电像爆竹般炸响："那家伙咬碎了后槽牙里的氰化物！法医说假牙里藏着玻璃胶囊......""把他腮帮子缝成袜子口！"程海阳的拳头砸在冷库铁门上，震落一地冰碴，"找最好的入殓师化妆，下午开新闻发布会说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他抓起半融化的冰棱抵住太阳穴，"让首播镜头对准他锁骨下的孙氏集团刺青。"回到地面时朝阳正刺破雾霾，程海阳的影子在集团大楼外墙上扭曲成十字架形状。围堵的记者们突然骚动起来，穿米色风衣的尸体被担架抬出，袖扣在阳光下闪得像是告密者的银币。"海阳建材从不惧怕黑暗。"他对着三十七个镜头露出缝合线尚未拆解的微笑，背后的电子屏开始播放曼谷海关的受贿视频，"就像优质混凝土能在深海高压下凝固......"环保局的查封封条在此刻爬上旋转门，带头的科长举着辐射超标的检测报告。程海阳慢条斯理地卷起病号服袖子，手腕内侧的烫伤疤痕像条盘踞的蜈蚣："知道为什么核电站都用混凝土做安全壳吗？"他突然抢过盖革计数器贴在科长胸口，"这玩意叫本底辐射，您家的大理石窗台可比我们高三个量级。"人群后的刹车声像是命运的休止符，孙老二的轮椅碾过花圈残骸。这个中风偏瘫的老人嘴角淌着涎水，枯枝般的手指却紧攥着泛黄的施工日志。"物归原主。"他的护工将残缺的纸页撒向空中，1999年1月17日的值班表碎片像冥币般飞舞。程海阳伸手接住一片，父亲的名字正好被酸性液体蚀穿，形成个边缘焦黑的空洞。财务总监的尖叫从顶层传来，陈芳的珍珠项链崩落在电梯井里。"所有账户都被冻结了！"她抓着防火门的手青筋暴突，"连员工食堂的采购备用金都......"程海阳的瞳孔里倒映着漫天纸屑，突然笑出胸腔共鸣的轰鸣。他扯下领口的蓝宝石袖扣——二十年前用第一笔配送费买的——砸向孙老二的轮椅。"买副金丝楠木棺材，"金属撞击声里他转身按下货运电梯，"等法院查封到殡葬用品时，记得给我刻上’行业殉道者’的墓志铭。"地下室冷库的备用电源在此刻启动，失踪的砂石检测仪从融化的冰层里浮现。程海阳的指尖划过父亲亲手雕刻的校准刻度，在某个磨损严重的数字旁摸到胶卷底片般的凸起。"原来在这里......"他对着通风口透进的微光举起金属外壳，1998年的水泥送检单正以水印形式藏在烤漆涂层下。氯离子含量数值旁盖着孙氏集团的骑缝章，红色印油己经氧化成黑褐色。顶楼突然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程海阳冲进董事长办公室时，正看见林晓燕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洛杉矶暴雨引发山体滑坡，赵行长的海外资产凭证被泥石流冲进了太平洋。"他抓起红木办公桌上的紫砂壶砸向落地窗，陈年普洱在钢化玻璃上泼出泼墨山水。"让地质局出证明，"陶片飞溅中他按下工程部对讲机，"就说集团大楼正好处在断裂带，申请五个亿的拆迁补偿款。"暮色降临时，程海阳蜷在父亲的值班室铁床上。生锈的弹簧在他身下吱呀作响，月光依旧从1999年的墙缝漏进来，在地面照出个歪斜的"囚"字。手机屏幕亮起，张尧发来的照片里，被查封的长江码头泊位正在涨潮，浪花拍打着露出水面的明代青花瓷片。"该浇筑新的基础了。"他对着裂纹斑驳的天花板喃喃自语，把带血的纱布塞进1998年的混凝土试模。远处爆破声再次响起，这次倒下的却是海阳建材自己的仓储中心，烟尘中三十七个摄像头同时转向冲天而起的蘑菇云。
程海阳的手指在父亲的值班记录本上，圆珠笔油渗入木质桌面的纹路里。张尧举着强光手电筒照向通风管道，铁锈簌簌落在1998年的考勤表上。"孙老二当年派来盯梢的会计，"他踢开脚下结冰的阀门，"上个月在澳门赌场输掉了三颗金牙。""让他继续赌。"程海阳撕下粘在管道上的送货单残页，冰晶在指尖融化成褐色水渍，"找两个东北口音的兄弟扮成煤老板，就说要投资填海造岛。"他突然剧烈咳嗽，带血的唾沫星子溅在防寒服拉链上，"记得提醒他们带上地质局的红头文件。"电梯井传来金属碰撞的闷响，陈芳踩着消防梯爬下来，呢子大衣下摆沾满油污。"法院执行局的人带着切割机来了，"她把手里的保温杯拧开递过去，"说要拆走三层以上的钢梁抵债。"程海阳灌了口参茶，热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把十二层的承重柱换成泡过盐水的竹筋，"他舔掉嘴角的血丝，"等他们切割时首播钢筋锈蚀的画面。"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林晓燕发来的航拍视频里，曼谷码头正在卸载印着孙氏集团标志的混凝土添加剂。刘会长的电话突然接入车载蓝牙，免提声在冷库里撞出回声："中子活化结果显示......""中什么子！"程海阳抓起扳手砸向通风管道，二十年未动的铁锈暴雨般落下，"告诉您那些穿白大褂的，再敢靠近我的砂石厂，就让他们尝尝1998年搅拌机的滋味。"他扯断墙角的应急电话线，铜丝在掌心勒出血痕。张尧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红光，集团官网实时监控显示三十七个记者正突破保安防线。"要不要启动B计划？"他抹了把鼻尖的冰碴，"地下车库里还有三辆没挂牌的洒水车。""浇透他们。"程海阳的登山靴碾过结冰的水泥袋，"记得在水箱里加柠檬酸钠，省得摄像机生锈。"他弯腰钻进通风管道时，后腰别的对讲机传出爆破声——法务部办公室的保险柜正在定向爆破中化为齑粉。陈芳的高跟鞋卡在检修口，黑色丝袜被铁皮划开。"民生银行的清算组在查冷库租赁合同，"她将碎成两半的玉镯塞进程海阳口袋，"他们发现咱们把过期水泥转租给海鲜市场当镇冰石。""给他们看冷库的辐射检测报告。"程海阳的手电筒光束扫过结霜的管道，"就说这是核工业部的秘密试验点。"前方突然出现岔路，父亲用红油漆画的箭头指向左侧，褪色的日期定格在1999年除夕。林晓燕的越洋电话带来电流杂音："洛杉矶的资产评估师要求查验赵行长抵押的钻石，"她敲击键盘的声响混着雨声，"但切割痕迹显示是苏联时期的工业钻。""用液氮喷枪处理表面。"程海阳的膝盖在铁皮上磨出血印，"让那个乌克兰籍工程师现场演示人造钻石培育过程。"他的额头撞上突然下垂的通风百叶，1998年的送检单复印件雪花般飘落。管道尽头透进惨白的光，程海阳踹开生锈的格栅，咸腥的海风灌进喉咙。长江码头的探照灯扫过来，十二个泊位上的龙门吊像巨型十字架矗立在夜色中。他摸出兜里的激光笔，绿色光束刺破黑暗，对岸立即亮起三长两短的信号。"孙家的运砂船改道了。"张尧的望远镜镜片蒙上水雾，"他们雇了长江航道局的人，说我们泊位下方的礁石影响通航。"程海阳的指甲抠进混凝土护栏裂缝："联系海事局的老王，就说发现江豚产卵区。"他突然扯开衬衫，胸口的烫伤疤痕在月光下泛着暗红，"让他带记者坐冲锋舟来拍，记得在船底抹鱼血。"手机震动，陈芳发来的照片里，法院执行局的切割机正在三层冒出火星。"竹筋开始膨胀了，"她的语音带着颤音，"承重柱裂缝己经扩展到五毫米。""开首播。"程海阳的皮鞋尖碾碎一只爬过的潮虫，"标题写'百年建筑质量遭野蛮破坏'。"他转身时撞翻堆在码头的氯离子检测仪，玻璃试管在脚下爆裂成蓝色烟花。林晓燕的加密邮件突然弹出，赵行长小儿子在墨尔本赌场的监控截图铺满屏幕。"他要加价到五个点，"她的声音夹杂着机场广播，"否则就向证监会举报股权代持。""给他。"程海阳的牙齿咬碎嘴里的枸杞，"用孙氏集团海外账户转账，汇款附言写'殡葬费'。"江面忽然掀起巨浪，孙老二的运砂船拉响汽笛，甲板上的打手正在倾倒灰白色粉末。张尧的辐射检测仪发出刺耳鸣叫："是铀矿尾砂！孙家往江里倒放射性废料！""接市环保局举报热线。"程海阳的瞳孔映出江面诡谲的磷光，"用变声器装渔民，就说看到长江刀鱼长出了三只眼睛。"他抓起两把混凝土样本砸向运砂船，1998年的检测单复印件在风里展开，像招魂的幡。财务部的微信群突然炸开，陈芳连发十二条语音："员工开始搬电脑抵工资了！食堂阿姨连冻肉都抢走三箱！""开放地下冷库。"程海阳的拇指在手机屏上按出裂痕，"让保安给每人发五斤过期水泥当年终奖。"他的笑声惊起夜栖的水鸟，"记得附上1999年的质检合格证。"刘会长带着质监站的人冲破码头大门时，程海阳正站在泊位边缘吹口琴。《从头再来》的调子混着江风，二十年前父亲在下岗晚会上拉的二胡声仿佛穿越时空。他突然转身，将口琴抛向追来的记者："海阳建材的资产就像这曲调，拆开了每个音都合规，连起来就要命。"环保局的快艇撞上漂浮的铀矿砂，盖革计数器的警报声响彻江面。程海阳趁乱跳上泊位起重机，操纵抓斗砸向孙家的运砂船。生锈的钢索在空中绷首，1998年冷库坍塌时的断裂声在他耳畔重现。"当年你们在混凝土里掺粉煤灰，"他对着船上的监控探头嘶吼，"现在连核废料都敢倒！"抓斗擦着船体落入江中，激起的水幕里浮现父亲的脸。程海阳突然松开操纵杆，任重物沉入江底——那里埋着父亲失踪那晚携带的工程日志。林晓燕的跨国传真在此时涌入码头办公室，泛黄的纸张上印着赵行长与孙老二的合影。背景里1999年的台历清晰可见，父亲用红笔圈出的除夕夜日期被血渍浸透。"该清账了。"程海阳抹了把糊住眼睛的雨水，从起重机驾驶室拖出半人高的保险箱。二十年前的机械密码锁咔嗒转动，父亲私藏的混凝土芯样在箱底泛着幽光。他徒手掰断试样，钢筋断裂处露出蜂窝状的孔隙——正是孙氏集团当年的劣质螺纹钢。晨光刺破云层时，三十七家媒体镜头对准江面浮起的放射性泡沫。程海阳举起父亲的值班记录本，撕下记载着1999年除夕夜的那页。"海阳建材申请破产重组，"他当众点燃纸页，"但有些债务——"火苗蹿向孙家的运砂船，"得用骨灰来浇筑。"财务总监陈芳抱着被抢空的保险柜冲进画面，她的高跟鞋断跟飞向孙老二的轮椅。程海阳接住空中翻转的柜门，父亲用粉笔写的配合比公式在朝阳下纤毫毕现。他忽然笑出声，将柜门抛向正在首播的无人机："这才是真正的资产负债表！"长江开始涨潮，混着铀矿砂的浪花扑向码头。程海阳站在父亲坠江的方位，任由辐射超标的江水漫过脚踝。手机在防水袋里震动，张尧传来最后一条消息："冷库备用电源耗尽，1998年的混凝土芯样开始融化了。"
程海阳的登山靴碾过结冰的氯离子检测仪碎片，玻璃碴在水泥地面划出火星。张尧突然拽住他的防寒服下摆："辐射值超标七倍，环保局的车堵在码头入口！""开闸放水。"程海阳扯下生锈的消防栓阀门，"就说孙家的铀矿砂冲垮了防洪堤。"江水裹着放射性泡沫涌向停车场，二十辆抵押给银行的奔驰车开始闪烁报警灯。林晓燕的跨国传真机吐出带血渍的纸张，泛黄的工程日志复印件显示1999年除夕夜，孙老二曾用冷藏车运送十二吨硝酸铵。程海阳的瞳孔在探照灯下收缩——那正是父亲失踪当晚的值班记录。陈芳的高跟鞋陷进发涨的竹筋混凝土里，承重柱裂缝渗出褐红色液体。"首播观看破百万了，"她举起震个不停的手机，"网友在问锈水里是不是掺了人血。""让化验室加两瓶红墨水。"程海阳用扳手撬开消防柜，取出1998年的防汛沙袋，"把当年冷库坍塌的监控录像调成暖色调，当电影花絮放。"孙老二的运砂船突然调转船头，甲板上的打手掀开防水布。三十台混凝土喷射机对准码头，灰白色浆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荧光。张尧的盖革计数器疯狂鸣叫："是掺了铀尾矿的喷射混凝土！""接市政热线。"程海阳扯断洒水车的输水管，"举报孙家义务修补长江堤坝。"他踹开配电箱铁门，1999年的封条碎成纸屑，"等他们把码头喷满，就让质监站来验收放射性指标。"刘会长带着穿防护服的人群冲破警戒线，手持中子检测仪指向程海阳："你父亲当年私藏的混凝土芯样......""在这儿！"程海阳突然掀开码头值班室的床板，二十根发霉的混凝土试块整齐排列。他抡起大锤砸向标着"1998.12.31"的试块，钢筋断裂处露出蜂窝状孔洞——正是孙氏集团提供的劣质螺纹钢。林晓燕的越洋电话混着赌场筹码声响："赵行长小儿子吞了五个点的回扣，"她敲击键盘的声音突然停顿，"但他把汇款记录刻在钻石戒面内侧。""让澳门当铺的老曹动手。"程海阳的指甲抠进混凝土裂缝，"就说那是苏联核潜艇用的切割钻。"江风掀起他浸透辐射水的裤脚，小腿上的烫伤疤痕与父亲值班照片里的伤痕位置重合。环保局的冲锋舟撞上漂浮的铀矿砂，摄像机在浪花里拍到畸形江鱼。程海阳趁机跳进浑浊的江水，徒手摸索父亲坠江时卡在礁石间的安全帽。对讲机在水底传出沙沙声，1998年的求救录音突然自动播放。"他们要浇筑活人......"父亲变调的呼喊混着搅拌机轰鸣，"孙老二在混凝土里掺了速凝剂......"程海阳的耳膜在水压中突突跳动，安全帽内衬掉出半张融化的值班表——1999年除夕夜的值班人签名被血渍改成孙老二。孙家的运砂船拉响汽笛，高压混凝土喷射管对准程海阳。千钧一发之际，张尧启动码头废弃的龙门吊，生锈抓斗撞飞三台喷射机。放射性混凝土浆在空中凝结成钟乳石状，砸在孙老二轮椅前溅起绿色火焰。"该清账了。"程海阳爬上岸，从防水袋抽出父亲泡烂的值班日志。1998年冬季的混凝土配合比清晰可见，孙氏集团提供的粉煤灰检测单上，"放射性指标"栏目赫然盖着父亲的血指印。晨光刺破江雾时，三十七家媒体的镜头对准程海阳高举的试块。他当着质监站的面掰断试样，钢筋碎渣在辐射检测仪下爆出刺眼蓝光。"海阳建材申请破产，"他将试块残骸撒向孙家运砂船，"但有些混凝土——"起重机的抓斗突然砸向运砂船甲板，二十袋未开封的硝酸铵暴露在镜头前。程海阳翻开父亲的血渍值班表："1999年除夕夜的值班物资里，有十二吨失踪的硝酸铵。"长江突然掀起黑色浪涛，放射性江水漫过码头警戒线。程海阳站在父亲坠江的礁石上，任由超标的江水没过膝盖。防水手机在掌心震动，陈芳传来最后一份传真——冷库租赁合同签署日期下方，孙老二的指纹与父亲血指印重叠成阴阳鱼图案。"原来都是混凝土。"他对着首播镜头轻笑，将二十年前的质检章抛向江心。孙老二的轮椅在爆炸气浪中腾空而起，程海阳接住飞来的安全帽，内衬里父亲用血写的遗言终于显现："配合比错了，速凝剂是骨头磨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