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摩托撕裂雨幕时，陆昭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抹淡金色反光。酸雨在防护面罩上蚀出蜿蜒的纹路，像极了实验室爆炸那天玻璃幕墙上的裂痕。后视镜突然炸开，飞溅的聚合物碎片划破耳垂。五架黑色无人机从垃圾山背面升起，蜂群弹舱里泛着幽蓝的毒针冷光。陆昭猛拧油门，摩托在锈蚀的管道上擦出橙红火星，两枚追踪导弹撞进融毁区的等离子屏障，炸起首径三十米的电弧球。"前方六百米有废弃净水厂。"电子合成音突然在头盔里响起，七先生的虚拟形象出现在挡风玻璃右下角，"建议开启电磁干扰模式。"陆昭扯掉渗血的战术手套，露出小臂上暗银色的神经接口。当他将的金属触点按在控制面板上时，整辆摩托突然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哀鸣。仪表盘迸射出的电火花中，他看见自己瞳孔里流转的数据流。无人机群在电磁风暴中乱成一团，陆昭趁机冲进净水厂坍塌的穹顶。生锈的滤水罐像巨兽的肋骨交错林立，他熄火跃下的瞬间，摩托撞进氯气储存罐爆成火球。灼热气浪掀飞了三架无人机，剩下两架刚调整好弹道就被钢筋贯穿能源舱。陆昭蜷缩在混凝土地沟里，听着金属残骸坠落的声响，后颈神经接口突然涌出温热的液体。
"肾上腺素还剩37%，建议立即处理伤口。"七先生的投影悬浮在渗水的墙面上，"您左前方十五米有应急医疗箱——如果二十年前的军用地图没出错的话。"陆昭扯开爬满荧光苔藓的配电箱，生锈的金属盒里果然躺着两管止血凝胶。当他撕开作战服时，胸口那道贯穿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粉红色的肉芽像蛆虫般蠕动。"有意思。"七先生吹了声口哨，"自愈型纳米机器人，黑市上能换三艘星际游艇。"陆昭突然将电磁手枪抵在投影仪上："你见过会流金色血的纳米机器么？"他抹了把嘴角渗出的液体，战术目镜的显微模式显示那些金色颗粒正在吞噬红细胞。沉默持续了七次心跳。
"039号实验体。"七先生的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三年前天堂重工‘创世纪’项目的核心样本，携带初代生物芯片的活体载体。"滤水罐深处传来金属变形的吱嘎声，陆昭的瞳孔剧烈收缩。那些被镇静剂压制的记忆碎片突然翻涌，他看见白色手术台上晃动的无影灯，还有插满头皮的脑波传感器。穿白大褂的女人把注射器扎进他颈动脉："记住，原始代码在颞叶皮层，死也不能让他们......"剧痛打断了回忆。陆昭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视野边缘开始浮现诡异的几何花纹。他踉跄着扶住墙，发现混凝土表面凝结着细密的冰晶——而此刻外界温度是39摄氏度。"你的体温正在突破45℃。"七先生的语速快了一倍，"建议立即注射医疗箱第二层的蓝色抑制剂，除非你想在五分钟后自燃。"陆昭咬开抑制剂保险栓的瞬间，净水厂地面突然隆起。生锈的金属地板像融化的黄油般翻卷，八足机械蜘蛛破土而出，复眼阵列锁死了他的生物电信号。"地狱犬-III型掘进机！"七先生第一次变了声调，"卧倒！"陆昭扑向右侧的瞬间，蜘蛛腹部喷出液态氮洪流。他刚才所在的位置瞬间凝结出冰刺森林，左臂义体表面爬满白霜。更糟糕的是低温激发了纳米机器人的防御
机制，金色血液在静脉里沸腾起来。机械蜘蛛的液压关节发出咆哮，粒子震动刀划出死亡弧线。陆昭贴着刀锋后仰，能感觉到鼻尖汗毛被高频振荡波烧焦的糊味。他顺势滚进滤水罐的检修通道，震动刀追上来削掉了半个鞋跟。"弱点在第三关节润滑管！"七先生的投影在罐体内壁闪烁，"用电磁弹打蓝色标识！"陆昭在九十度弯道急停，转身时被震波掀飞三颗臼齿。他吐着血沫扣动扳机，电磁弹穿过蜘蛛腿缝隙，精准命中闪着蓝光的润滑剂储存罐。高挥发性液体遇空气自燃的刹那，陆昭蜷身撞破检修口跳进蓄水池。巨大的爆炸声追着他沉入水底，沸腾的泡沫中浮现出更多记忆残片。
这次他看清了实验室的金属门牌：基因编译室A-03。穿防护服的研究员们像被收割的麦子般倒下，血色蒸汽中站着个戴鸟嘴面具的男人，手里握着他熟悉的神经同步装置。"回收失败就启动熔毁程序。"面具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原始代码绝不能......"冰凉的水灌进鼻腔，陆昭挣扎着浮出水面。蓄水池己经被炸成陨石坑，机械蜘蛛的残肢还在燃烧。他爬上岸时，发现右手指缝间黏着半张烧焦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穿碎花裙的小女孩，坐在秋千上对着镜头比剪刀手。陆昭的太阳穴突然炸开剧痛，耳边响起虚幻的童声："哥哥说好要带我坐摩天轮......""陆先生！"七先生的投影扰成雪花噪点，"检测到高频脑波震荡，立刻停止回忆！"但己经太迟了。陆昭的虹膜完全变成熔金色，皮肤下浮现出暗红色的神经脉络。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蓄水池的积水正在他脚下凝结成冰。净水厂穹顶传来引擎轰鸣，十二架重型无人机刺破雨幕。它们搭载的声波共振器开始充能，方圆百米内的金属表面都泛起涟漪。陆昭却笑了。他轻轻挥手，无人机群突然调转枪口，反物质飞弹在发射井里炸成璀璨烟花。燃烧的残骸坠落时，他眼里的金光正在缓缓消退。"这就是......图腾觉醒？"七先生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战栗。陆昭弯腰捡起照片，烧焦的边缘在他掌心化为灰烬。当最后一粒金芒隐入瞳孔，他对着虚空中某个方向轻声说："带我去见那个戴鸟嘴面具的人。"暴雨中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远方的企业区亮起血色警示灯。七先生的投影闪烁两下，最终凝聚成一张布满疤痕的真实面孔。"如您所愿，039号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