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我鼠目寸光了。”
赵构对自己易躁的性子有些不满。
他佩服范希文的也在此处。
明明范希文是个小门里出来的庶子,年纪也不大,更对国事、历史等一窍不通,为何能表现出近乎妖孽的洞察力与判断力?
难道真如范希文所言,他不是这世间之人?
这位便宜“姐夫”,真是个妙人,妙不可言。
“可惜我的身份,辱没了先生才华。”
“又来这套,演得浮夸了啊!”
范希文抬碗敬酒。
希望这时候的酒,不会影响胎儿。
范希文留下公司条例章程,又拨了两人给孟之会,燕山府等北地事务便算交割完成。
赵构放下车帘,隔断了孟之会等人向马车内张望的眼神。
“范兄,你这么交代未免太随意了些。”
范希文双手抱在脑后,还在权衡汴京那边的事。
“燕山府这边没多少油水,做个跳板,以后或许能赚一赚金国的钱,奢靡的大辽被打得东躲西藏,可惜了。”
他原本想着要在大辽赚钱的,现在看来只能谨慎地选择金国。
兵痞们的话一首在范希文心中打转,能被形容成“鬼”,该是什么样的一个种族?
范希文甚至不想与金国接触,他想起了《射雕》中的内容:金人害死了杨父,儿子认贼作父,孙子取名为过,有悔过之意。
结合目前的讯息来看,金人必然不是好东西。
“莽子,去提醒一下孟掌柜,随时注意金人消息,也千万不要做金人的生意,要做就十倍、二十倍收钱。”
赵构啧啧道:
“老兄,你未免太心黑了些。”
车帘再掀,三娘探了一个头进车。
“范希文,那些马怎么办?”
说的是金人战马,留在燕山府也不安全,怕成祸端。
“把这事忘了!送到大帅府去,就说是我孝敬英雄将军的,让郭药师头疼去吧。”
赵构心疼,那可都是上好的战马。
“我能留一匹吗?”
“用王爵来换。”
“本王命苦,值不起一匹好马。”
赶路总是去时慢,来时快。
一行人毫无波澜,又回到了大名府。
但范希文级别太低,并没有获得府衙接待,又省下来麻烦。
一路上范希文问了一些关于朝廷官员的事,赵构其实不甚了解,毕竟基本没上朝的经历。
三娘本职工作是保护赵构,对这些消息也是太清楚。
范希文从字里行间分析,大致将官员分为以下几个派别:
按对外主张:主和派、主战派、中立派。
按风评:奸臣、宦官、清官、中立派。
按立场和风格:循吏、清流、中立派。
其中循吏出自《史记》:为奉法循理之吏。
意指实干之人,实践派官吏,而清流则多追求品行高尚,精神。
两者之间并无好坏之分。
而风评则更加难断。
范希文的印象中,王安石一首都是宋朝的能人,变法功臣。
但在当下,被定义为了奸相。
借变法之名获利者,不念其惠;因造作之举受害者,必决其名。
比范希文这人人喊打的“反骨仔”悲剧多了。
“这么看来,这个中立派有点意思啊,哪里都有他们在!”
赵构掰着手指来回数了几遍,觉得士大夫们还真是厉害,不知不觉中划分出了无数的派别。
且相互之间标签还可以互贴。
“这些派别都不是绝对的,中立派也只是单方面不表立场而己。
有些是专业和稀泥的,有些是明哲保身的,有些是混吃等死的。”
赵构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你算哪一派?”
“保皇派,我坚决拥护官家!”
范希文非常笃定。
赵构打了个哈欠。
“嗯,保住皇帝的蝇头小利,自己吃大坨的。”
“康王殿下,你这是诽谤,在后世是要赔钱的。”
大名府第一站,炭黑公司。
毕竟是官家挂名产业,一般都作为范希文商业部落的地区核心。
几人前脚才进了公司,后脚便有人来求见。
“什么人求见?”
“是之前那个书吏。”
那个牛波轰轰的二五仔,赵构一首想要收拾一番,属实太气人。
“范兄,放他进来,本王今日一定要给他长长脸。”
“先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别忘了你的身份。”
赵构蔫气了,他这个身份的确威武,但也是一道枷锁,随时会被赵佶关注、教育。
书办亲自登门,必然有重要事情。
范希文盲猜,对自己这方没有好处。
“范大人~”
进门的书吏不似之前的嚣张,摆出一副任君轻薄的姿态。
“你有何事,速速讲来!”
赵构多看书吏一眼都来气,干脆闭目问话,词是他预先组织过的。
目的就是要告诉书吏: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有种过来用脸打我手!
书吏一见对方这态度,挤出一个笑容,长揖到地。
“请范大人开恩,扯了份子一事。”
从来都是狼追着羊跑的,今日羊手持鲜肉对狼大喊:快来吃肉。
事出反常必有妖。
范希文不信,对炭黑公司份子势在必得的南宫家,能够在达成愿望后主动反悔。
“总要给个理由吧?南宫家如此不讲信誉吗?”
书吏嘴角狂抽。
范希文这都说了些什么?主动把份子退还给他,他还不愿意。
“确是南宫家违约在先,按例当赔。”
随从拿进来一个锦盒,打开一看全是十两的金锭,足足有五十个。
这年代的金银大致比例为十比一,实则真正的兑换比例,高可达二十比一。
因为特定情形下,黄金的价值比白银高多了,以至于大宋曾出台数次“销金禁令”。
严禁黄金被做成首饰。
范希文盖上锦盒,朝书吏推过去。
“客气了,我范希文做事是有原则的,如今炭黑公司正在赚钱中,南宫奢为何放弃分钱的机会?”
真心话,人人懂,但要说出来,必定伤人心。
“小的也是被逼无奈,请范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次吧。”
他越急切地承认,范希越觉得越有问题,更加不会同意撤回份子。
“我可能看起来比较好欺负,所以都想来踩我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