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露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前一秒还在咖啡馆听着惊天动地的“鸿门宴”计划,后一秒,她就被王淼淼拖回了那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出租屋。
屋里乱糟糟的,剧本和外卖盒子堆在角落,唯一值钱的可能就是那台半旧的笔记本电脑。
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女王该住的。
可王淼淼本人,却丝毫没有被环境影响。
她反手关上门,把包随手一扔,径首走到墙边,从一堆杂物里拖出一块积了灰的白板。
刺啦——
白板被立在屋子中央,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
王淼淼拿起一支油性笔,笔盖“啪”地一声被拔掉。
钱露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笔一划,在白板正中央写下西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宫谋》试镜。
写完,她没回头,声音却像冰碴子一样砸在地板上。
“露露,这不是一次试镜。”
钱露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王淼淼缓缓转身,那双无辜的小鹿眼此刻锐利得像鹰。
“这是一场战争。”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让钱露头皮发麻的弧度。
“我要的,不是那个被杖毙的丫鬟。”
“我要的,是林菲菲的角色。”
钱露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傻了。
抢林菲菲的角色?女三号?那可是星辉娱乐花了血本才给林菲菲撕来的资源!王淼淼现在在公司眼里,比地上的泥还不如,她拿什么去抢?拿头吗?
“淼淼,你冷静点!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你连试镜那个丫鬟的机会都是人家赏的,你还想抢主角?”
“谁说我要抢主角了?”王淼淼挑眉,用笔尖点了点白板,“女三号,对现在的我来说,也只是个开胃菜。”
钱露:“……?”
不是,你连开胃菜的盘子都摸不着啊姐妹!
王淼淼没理会闺蜜那一脸“你快醒醒”的表情,自顾自地走到电脑前坐下,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响。
“战争的第一步,是了解你的敌人。”
屏幕上,林菲菲那张精修过的甜美笑脸弹了出来。
接下来,钱露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形情报分析机”。
整整一个晚上,王淼淼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林菲菲出道至今的所有影视片段,被她开了二倍速快进,眼神像扫描仪一样扫过;所有的综艺采访,被她精准地拖动进度条,只看关键提问和回答;所有的红毯造型、机场街拍,被她一张张放大,连耳环的牌子都没放过。
最离谱的是,她还注册了十几个小号,潜入了林菲菲的各大粉丝群和反黑站。
看着那些粉丝吹的彩虹屁和战斗檄文,王淼淼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钱露一开始还想劝,后来干脆放弃了,抱着个枕头坐在床上,看着王淼淼的背影,从震惊到麻木,最后只剩下一点点莫名的崇拜。
她认识的那个受了委屈只会躲起来哭的王淼淼,好像真的死了。
凌晨三点。
“搞定。”
王淼淼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转过椅子,像个刚做完项目总结的CEO。
她指着电脑屏幕上一张精心制作的思维导图,对己经困得神志不清的钱露说:
“你看,我们的对手,林菲菲小姐。”
“优点:长得还行,公司肯砸钱,会哭。”
“缺点:草包一个,实力要啥没啥,偏偏自负得要死,觉得全天下她最美。最关键的一点是,她和她的粉丝,都是玻璃心,一点就炸。”
钱露揉着眼睛,努力跟上她的思路:“所以呢?”
“所以,对付这种敌人,用常规手段是自取其辱。”王淼淼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你跟她拼背景?拼资源?那是用鸡蛋碰石头。”
“我们要做的,是精准打击她的痛点。”
她说着,切换屏幕,一张高清古装剧照弹了出来。
照片上,林菲菲一袭白衣,长发及腰,手持长剑,站在桃花树下,眼神空洞,表情悲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
正是她三年前爆火出圈的成名作,《仙影》里的白衣仙子造型。
这个造型,至今仍是她粉丝吹嘘自家正主“仙气天花板”的铁证。
“就这个?”钱露没懂。
“对,就这个。”王淼-淼的笑容里透着一股子坏水,“她最得意什么,我就毁掉什么。”
“你想干嘛?”钱露心里咯噔一下。
“很简单。”王淼淼指着屏幕上的林菲菲,一字一句道,“我要在试镜那天,复刻一个‘顶配版’的白衣仙子。”
“我要让她和她最引以为傲的造型,在我面前,被碾压成渣。”
钱露的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没合上。
撞衫?不,这比撞衫恶毒一百倍!
这叫公开处刑!
“你想想看,”王淼淼循循善诱,像个引诱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魔鬼,“记者发布会那天,全网首播。她林菲菲,穿着高定礼服,化着精致妆容,以胜利者的姿态,准备接受我的道歉和吹捧。”
“然后,我,一个刚被全网黑得体无完肤的小透明,穿着和她成名角色一模一样的衣服出现,但从妆容、到仪态、再到那张脸,每一寸都比她更‘仙’,比她更像那个角色本身。”
“你说,她的粉丝会怎么样?”
钱露打了个哆嗦,脑子里己经有画面了。
那群战斗力爆表的粉丝,绝对会当场疯掉!
【抄袭狗!不要脸!】
【蹭热度蹭到你蒸煮奶奶家了!】
【东施效颦!丑人多作怪!】
【她怎么敢的啊?她凭什么啊?】
可以预见,到时候铺天盖地的辱骂会像海啸一样把王淼淼淹没。
而这些……恰恰是王淼淼最需要的养料!
“高啊!”钱露一拍大腿,瞌睡全没了,激动得脸都红了,“这招太损了!我喜欢!”
“这叫精准碰瓷。”王淼淼得意地晃了晃手指,“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激怒最多的人,收割最大一波能量。这样,我才有足够的资本,在试镜前,完成最终的颜值冲刺。”
“可是……”钱露又冷静下来,“衣服怎么办?林菲菲那身戏服是剧组定制的,价格不菲。我们去哪儿弄一套一模一样,还要比她那身更好的?”
“谁说要一模一样了?”王淼淼笑了,“我要的是‘神似’,是那种‘她好像在模仿,但又好像哪里都比原版强’的膈应感。”
她打开电脑里的一个文件夹,里面全是她刚刚搜集的高清戏服细节图和设计草图。
“布料,用云锦。刺绣,找苏派最好的绣娘。设计上,在她的基础上做减法,去掉那些累赘的装饰,线条更流畅,更飘逸。”
钱露听得一愣一愣的:“说得简单,钱呢?还有绣娘,上哪儿找啊?”
王淼淼神秘一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慵懒又带着起床气的男声。
“谁啊?大半夜的,催命呢?”
“师兄,是我,淼淼。”
对面的声音一秒清醒,甚至带上了点惊喜:“哟,小师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衣服。”王淼淼开门见山,首接把设计图和要求用邮件发了过去,“三天之内,必须做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
钱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王淼淼这个师兄,是她们大学服装设计系的传奇天才,毕业后开了自己的高定工作室,等闲人根本预约不上。
半晌,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王淼淼,你当我是神仙?三天?你知道我手上的单子排到明年了吗?”
“我知道。”王淼淼语气平静,“所以,我用一个消息跟你换。”
“什么消息,能比我客户的违约金还值钱?”
王淼淼看着电脑屏幕上《宫谋》的宣传海报,嘴角微微上扬。
“《宫谋》的服装总设计师,前段时间是不是因为抄袭丑闻,被剧组踢了?”
电话那头的呼吸猛地一滞。
王淼淼继续不紧不慢地投下重磅炸弹。
“我知道陈导正在秘密接触新的设计师。你想不想,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