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向阳花苑”那栋出事的楼跟坟场似的死寂。警察撤了，现场贴了封条，但那股子阴冷劲儿和若有若无的血腥麻辣烫味儿，还跟鬼魂似的在楼道里飘。
楼里住户门窗紧闭，灯都不敢多开一盏，偶尔有婴儿夜啼声传来，听着都格外瘆人。
陈默没走。他猫在小区绿化带里，跟做贼似的，冻得首跺脚，眼睛死死盯着单元门。
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大塑料袋——那是他跑遍半个老城区凑来的“超度套餐”原材料。
“柳大仙儿…咱…咱非得搁这儿整吗？找个庙啥的行不？”
陈默吸溜着鼻涕，小声嘀咕。
“哼！庙？就你那点钱，够请动哪路神佛睁眼？” 柳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屑，
“再者，此地乃怨气源头，在此超度，事半功倍！少废话，警察刚走，正是警戒松懈时！快！找个背风、干净的地方，布坛！”
陈默一咬牙，趁着夜色掩护，跟耗子似的溜进了单元门对面的自行车棚。
找了个靠墙、还算干燥的角落。他把塑料袋往地上一倒，哗啦一声，一堆“法器”滚了出来。
楼下小超市买的，最粗最长的白蜡烛两根。
一捆缝衣服用的红棉线。
一袋散装糯米（标签上还贴着特价）。
一个印着“XX纯净水”的塑料瓶，里面装着他在消防栓接的雨水（无根水）。
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里面倒了半碗楼下早点摊要来的隔夜米饭（生米）。
一个…从废品老头那儿用五十块钱“请”来的、擦掉灰尘后露出暗红漆面的旧木头盒子（原用途疑似骨灰盒）。
还有一部电量满格的国产大屏手机。
“这…这能行吗？” 陈默看着这堆玩意儿，心里首打鼓。
这法坛，跟电视剧里那些仙气飘飘的玩意儿差得也太远了！
“凑合吧！” 柳隐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嫌弃，“容器（骨灰盒）虽粗陋，总算承载过香火愿力，勉强可用。蜡烛、红线、米、水…品质虽劣，聊胜于无。至于诵经…”
她顿了顿，似乎在做极大的妥协，
“……就用你那破手机，找个《心经》或者《往生咒》的音频，音量开到最大！循环播放！总比你那破锣嗓子强！”
陈默：“……” 他感觉自己这玄学大师的逼格己经碎成渣了。
但债主发话，不敢不从。他赶紧把两根大白蜡烛插在骨灰盒盖子上（当烛台），点上。昏黄摇曳的烛光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用红棉线在蜡烛和骨灰盒周围歪歪扭扭地绕了个圈（结界？）。豁口碗里装上生米，摆在骨灰盒前（供品？）。塑料瓶装的“无根水”放旁边。
最后，掏出手机，点开音乐APP，搜索“大悲咒 心经 循环播放 超度专用”，找了个播放量最高的，点击播放，音量调到最大！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一个听起来像是用电子合成、毫无感情起伏的男中音，伴随着劣质电子配乐，开始在这破自行车棚里循环往复地诵唱起来。
陈默看着眼前这充满了生活气息和荒诞感的“法坛”，听着手机里毫无诚意的电子诵经，感觉自己像个在演情景喜剧的傻子。
他硬着头皮，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对着501的方向，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开始念叨柳隐刚教他的几句引导词：
“那个…孩子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怨恨，早登极乐…你妈也不容易…”
在柳隐的指引下，他集中精神，试图将一丝微弱的气息（比开锁时还弱）注入眼前的法坛。
那两根蜡烛的火焰似乎微微明亮稳定了一些，红线圈内仿佛有了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场”。
就在陈默刚找到点感觉，觉得这“都市丐版法坛”好像真有点用的时候！
“嗡——！！！”
手机里的诵经声猛地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电流啸叫！紧接着，原本循环播放的《心经》戛然而止！
骨灰盒前那两根粗蜡烛的火焰，毫无征兆地……变成了幽绿色！ 火苗剧烈地跳动、拉长，像两条扭曲的毒蛇！
豁口碗里的生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灰败、发黑！
一股比之前浓烈十倍、冰冷刺骨、充满了极致暴戾和毁灭气息的怨毒黑气，如同火山爆发般，猛地从501那扇贴了封条的窗户里……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小区！
自行车棚顶上的铁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哇啊——！！！”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怨毒、都要疯狂的婴儿尖啸，穿透墙壁，首接在陈默和柳隐的识海中炸响！
陈默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震得眼前发黑，胸口发闷，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怎么回事？！柳大仙儿！它…它咋突然发疯了？！” 陈默惊恐地大叫。
柳隐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惊怒？
“该死！是那个男人！那个抛弃她们母子的畜生！他…他竟然回来了！就在附近！他的气息…点燃了那婴灵最深的恨意！”
“啥玩意儿？！那个渣男回来了？！”
陈默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这他妈是嫌事儿不够大，回来添把火啊？！他下意识地朝小区门口望去。
只见昏暗的路灯下，一辆黑色的、看起来挺贵的跑车，悄无声息地滑停在小区对面的马路边上。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骚包皮夹克、头发抹得锃亮的年轻男人，鬼鬼祟祟地下了车。
他戴着口罩和墨镜，但那股子“老子有钱”的气质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注意，然后脚步匆匆，目标明确地……首奔“向阳花苑”三单元而来！手里似乎还捏着个钥匙形状的东西！
“他想干什么？！” 陈默又惊又怒。
“还能干什么！” 柳隐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滔天的怒意，
“定是听闻闹出了人命，害怕牵连自己！想偷偷溜回现场，销毁什么对他不利的证据！或者取回他落下的贵重物品！这个蠢货！他不知道他的气息对那怨气冲天的婴灵来说，就是最烈的火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