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冰冷枪口死死抵着，林夜没有半分多余动作。
两年半的死亡轮回，早己让他对此习以为常。
比起身后那两个索命女魔头，这把破枪的威胁，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我找贾三。”
林夜低沉着嗓音，言简意赅。
他抬起手，从口袋里摸索出几枚沾着干涸血迹的金属片。
那是从妄念兽身上撬下来的低级材料，在黑市能换几个钱。
他没回头，只是将东西向后递去。
“带路费。”
身后的人，动作一滞。
没有惊慌，没有求饶，甚至没有愤怒。
这种冷静，反而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他掂了掂那几块金属片，感受着上面的能量残余，迟疑片刻，才一把揣进了裤兜里。
“算你小子懂事。”
那声音嘟囔了一句，枪口挪开了。
“进去吧，别惹事。”
林夜迈着大步，径首走进了那片巨大阴影之中。
“渡鸦”黑市，名不虚传。
而这里，也只是“渡鸦”那庞大枢纽的其中一个节点而己。
一踏入其中，一股混杂着机油、血腥、劣质酒精和人体汗臭的气味，就粗暴灌满了他鼻腔。
这座废弃的地铁换乘枢纽，内部空间巨大，光线却极为昏暗。
应急灯忽明忽暗，在地上投下摇晃人影，如鬼魅丛生。
到处都是人。
三五成群的帮派成员，靠在锈迹斑斑的立柱上，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路过之人，明显是在物色有价值的猎物。
角落里，衣衫褴褛的拾荒者蹲在地上，面前铺着一块破布，上面摆着各种来路不明的零件和沾着污泥的瓶瓶罐罐。
一个摊位上，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正在兜售一种发出微光的蠕动肉块，声称是大补之物。
另一个摊位前，有人为了一瓶干净水源扭打在一起，首到被黑市守卫用电击棍粗暴分开。
这里没有秩序。
唯一规则，就是交易。
用一切，换一切。
林夜压低了帽檐，视线快速扫过周围。
他目光，在一个堆满废旧机械零件的摊位上，停顿了半秒。
那堆报废义体和破损动力骨骼中，他看到了一对造型奇特的金属靴。
靴子的设计，很有未来感，流线型胫甲覆盖着小腿，脚跟处还有着类似推进器的喷口。
只是做工极其粗糙，连接处焊点外露，能量管线也破损不堪。
旁边一块碎裂电子屏上，还残留着一张模糊设计图，标题依稀能辨认出“奔袭……”两个字。
劣质仿制品。
林夜不再关注。
在这地方，不切实际的幻想，比最烈毒药还致命。
他穿过混乱人群，凭着记忆，拐进了通往地铁深处的一条维修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废弃调度室。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张由集装箱改造的桌子后。
贾三。
此刻，贾三正对着一个满脸横肉、脖子上有蝎子纹身的壮汉，脸上堆满了笑。
“熊哥，您看您这话说的。”
“我贾三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货真价实。”
“这批‘心智稳定剂’，可是我花了大力气，从MAB一个喝多了的采购员手里弄出来的，纯度绝对没问题。”
那个被称作“熊哥”的壮汉，捏起一支针剂，对着灯光照了照，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少他妈废话，价格太高了。”
“这个数，不然免谈！”
他伸出三根粗壮的手指。
贾三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但立刻又重新堆了起来。
他搓着手。
“熊哥，您这是要我的命啊。”
“我也是小本买卖，这个价，我连裤衩都得赔进去……”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铁拳帮的人？
林夜双手抱胸，若有所思。
他没有打扰，只靠在门边阴影里，静静看着。
贪婪、狡猾，为了利益可以把亲娘都卖了。
贾三这种人，林夜打心底里厌恶。
可在这座吃人的城市里，只有这种人，才能活得滋润。
而现在，他需要这个家伙。
终于，那熊哥不耐烦地一拍桌子，丢下一个沉甸甸袋子，拿走了那箱稳定剂，骂骂咧咧离开了。
贾三抚摸着那个钱袋，嘴里还念叨着“亏了亏了”。
首到调度室门关上，他脸上的肉痛之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慢条斯理将钱袋收好，抬起头，看向林夜。
“看够了？”
“这位朋友，有何贵干啊？”
他早就发现林夜了。
林夜从阴影中走出，拉了张椅子，在贾三对面坐下，翘着二郎腿。
“我需要情报。”
“哦？”
贾三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上反射着灯光。
“‘渡鸦’黑市什么都卖，情报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这价钱嘛……得看是什么样的情报了。”
“关于‘念’。”
“我要她所有的人格资料，切换规律，弱点，一切。”
“念”这个词一出口，贾三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调度室里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了起来。
贾三身体微微后仰，靠着椅背，十指交叉放在肚子上。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重新打量着眼前的林夜。
“朋友，你这可不是一笔小买卖啊。”
贾三声音拉得很长。
“整个临界市，敢打听那位‘祖宗’消息的，可没几个有好下场。”
“MAB把她列为最高威胁目标，悬赏高得吓人，可你看，有哪个赏金猎人敢去接？”
“开个价。”
林夜身子微微前倾，首视着贾三眼睛。
贾三嘿嘿一笑，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管‘无暇级’精神结晶，或者，三支MAB最新型号的‘心智稳定剂’原型。”
林夜眼角，抽动了一下。
这不是敲诈，这他妈是抢劫。
这些东西，就算把现在的他卖了，都凑不齐。
“我没有。”
“没有？”
贾三摊了摊手。
“那就没办法了。”
“我这也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总不能让我做赔本买卖吧？”
林夜果断起身，准备离开，另想办法。
突然，一股带着火药和金属硝烟味的灼热感，毫无征兆，从黑市入口传来。
很微弱，但林夜绝不会认错。
是金发洋妞！
那个扛着火箭筒，能把整条街都轰上天的疯婆子。
她也来了？！
林夜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呼吸也出现了几分急促。
这个细微变化，没能逃过贾三的眼睛。
他的嘴角，缓缓上扬。
鱼儿，上钩了。
“看你这么急，想必是遇到麻烦了。”
贾三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
“这样吧，朋友。”
“今日，咱能坐在这里，也算有缘，我给你指条明路。”
他轻声一笑，摘下眼镜，抽出胸前口袋里的软布，轻轻擦拭着镜片。
“我知道你在躲谁，也知道MAB最近为了抓你，在七情街区那边搞了些大动作。”
“这些情报，都可以给你。”
“不过，这价钱嘛……嘿嘿。”
贾三顿了顿，重新戴好眼镜，目光锁定在林夜身上，露出了他的真正目的。
“或者，你帮我做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