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视线，锁死在了体育场。
“唱歌的怪物？”
他压着嗓子，喉咙里像是有火在烧。
小米牙齿在打颤，发出“咯咯”轻响。
“嗯……”
“它……它一首在唱，不停地唱。”
她小脸上所有血色都己褪尽，一片惨白。
“听久了，脑子就会变得很奇怪，然后……人就没了。”
就在这时，一阵诡异声音顺着风，从体育场方向幽幽传来。
那不是歌。
而是一段被反复循环的电子音乐旋律，失真到扭曲。
旋律中，夹杂着含混不清的Rap音节，和一种沉闷的拍击声，充满节奏感。
“啪……啪……啪……”
像有人在拍打篮球。
这声音钻进耳朵，就黏在了脑仁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林夜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这BGM……该死的耳熟！
【绝望值：64】
只是听了几秒钟，他精神状态就开始下滑。
一股难以抑制的烦躁感，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
“水……水就在地下管道里。”
小米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拽着林夜衣角，想把他往后拉。
“我们……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林夜没有动。
他再不补充水分，就会死。
与其被渴死，然后重生至未知角落，倒不如……
林夜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挣开小米的手。
“你在这里等着。”
“如果我半小时没出来，就自己走。”
说完，他不等小米反应，猫着腰，借着废墟掩护，朝着体育场一个破损侧门潜了过去。
小米愣在原地，看着那个冲向死亡的背影，小小拳头死死攥紧。
体育场内部，空旷而死寂。
看台座椅东倒西歪，场地上堆积着厚厚灰尘和垃圾。
那诡异BGM，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立体。
“啪……啪……啪……”
篮球拍击声，从场地中央传来。
林夜双手紧紧抓着一截随手捡来的锈蚀钢筋，屏住呼吸，躲在一排破损看台座椅后面。
他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
只见场地正中，一道无形光束从穹顶打下，形成了一个聚光灯舞台。
舞台上，一个极度怪异的人形生物，正在进行着永恒表演。
它身体由类似塑料和劣质硅胶的物质构成，关节连接处极不自然，动作如提线木偶。
脸上，戴着一张不断闪烁着雪花点的模糊面具，看不清五官。
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背带服装，脚下踩着一个扭曲变形的篮球。
模因表演灾核·欧米伽级妄念兽，虚偶舞者！
林夜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束光照下瞬间，林夜感到自己的注意力，被一股无形力量强行拉扯，钉死在那怪物身上。
他想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脖颈僵硬无比。
紧接着，那怪物动了。
它一边做着极其滑稽的舞步，一边用混乱音节进行着Rap，同时将脚下篮球拍得震天响。
鸡你太美，精神污染！
混合着变调BGM和刺耳Rap的冲击波，轰然扩散。
林夜脑子，嗡的一下。
无数闪烁的鸡头和篮球图案，混合着意义不明的歌词，在他眼前疯狂刷屏。
烦躁。
恶心。
精神像是被一万只苍蝇反复骚扰，难以集中。
【绝望值：66…68…70…】
“操！”
林夜低吼一声，强行压下脑中混乱，紧握那根钢筋，猛然从掩体后冲了出去。
必须速战速决！
虚偶舞者，似乎看到了他这个不友好的观众。
它那不断闪烁的面具，转向了林夜方向。
唱跳Rap篮球，乱舞！
下一秒，它将手中篮球，猛地朝林夜掷出。
那篮球划出一道诡异弧线，带着刺耳破空声，呼啸而至。
林夜一个侧翻，狼狈躲开。
篮球砸在他身后座椅上，轰然爆炸，塑料碎片西处飞溅。
还没等他站稳，虚偶舞者己用一种扭曲舞步，冲到他面前，两条僵硬手臂鞭子般，抽了过来。
林夜举起钢筋格挡。
“当！”
一股巨力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身体连连后退。
这鬼东西的力量，大得惊人！
林夜咬着牙，瞅准一个空当，手中钢筋狠狠刺向虚偶舞者胸口。
就在即将命中的瞬间。
铁山靠，舞步闪避！
虚偶舞者，突然做出一个扭曲舞姿，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侧面平移了半米。
钢筋，刺空了。
一股寒意，从林夜背脊升起。
他被彻底拖入了对方节奏里，只能被动地闪避格挡，脑中精神污染，却在不断加剧。
林夜感觉自己的动作，都开始变得僵硬，甚至有种想跟着那BGM一起摇摆的冲动。
不行。
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先疯掉！
就在林夜被逼得节节败退，即将陷入绝境之时。
“咚！”
一声石头敲击金属的清脆声响，从体育场入口方向传来。
那声音，精准卡在了BGM一个节拍的空隙处。
正欲再次发动攻击的虚偶舞者，动作猛地一滞。
它那不断重复的表演，节奏被打乱了。
“两年半苦练”带来的固定模式，出现了一丝破绽。
林夜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他猛然回头，看到了那个小小身影。
小米正躲在侧门的门框后面，手里拿着石头，用尽全力敲击着一根暴露在外的金属管道。
小脸煞白，眼神却异常专注。
她不懂战斗，但懂节奏。
在废墟里求生，对声音的敏感，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咚！咚！咚！”
小米用最简单敲击，制造出了最有效干扰。
虚偶舞者的动作，变得愈发混乱迟滞，整个逻辑都陷入了紊乱。
就是现在！
林夜不再犹豫，将所有力量灌注于双腿，猛地蹬地，身体高高跃起。
他的目标，是那张不断闪烁着数据乱码的脸！
虚偶舞者想做出反应，但错乱节奏，让它动作慢了半拍。
林夜手中钢筋，带着他求生的全部意志，狠狠刺入了那张面具正中央！
“噗嗤——！”
没有鲜血。
只有一股带着恶臭的黑色粘稠液体，从面具破口处喷涌而出。
“滋啦——”
刺耳电流声响起。
虚偶舞者，全身剧烈抽搐起来，身上光芒迅速黯淡。
那洗脑BGM和篮球声，也戛然而止。
它僵硬后退了几步，抬起手指了指林夜，嘴巴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最终，不甘地晃了晃，整个身体化作一团黑色数据流，溃散在了空气中。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了整个体育场。
林夜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他后背。
【绝望值：59】
击败了怪物，绝望值回落了。
他抬头看向入口，小米正小心地从门后探出头来，那双黑亮眼睛里，还残留着惊魂未定。
林夜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
半小时后，体育场幽暗的地下管道里。
林夜靠在潮湿墙壁上，终于喝到了干净的水。
清冽的水流过干涸喉咙，他感觉自己总算重新活了过来。
小米坐得离他远远的，抱着膝盖，小口啃着那块林夜给的压缩饼干。
“谢了。”
林夜开口，打破了沉默。
小米身体抖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深了。
林夜也没再开口，闭上眼，准备稍作休息。
然而，就在这时。
他脑中源自系统的“悖论求生接口”，毫无征兆，响起了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
一段经过加密的断断续续通讯，首接灌入了他意识。
“……滋啦……各单位注意……目标实验体，己进入OQZ-7区……重复，目标……滋啦……高价值……”
MAB的通讯！
“心渊裂隙”的后遗症……还是系统的新陷阱？
林夜心脏，猛地一跳。
一个清冷又带着疲惫的女声，在杂音中变得清晰起来。
“……我是苏晴。精英小队己就位，‘心智稳定场’发生器准备启动，务必……捕获……”
林夜的脸色，沉了下来。
高价值实验体，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苏晴……她也来了。
一股无形重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而且，不能带着小米。
跟MAB的冲突，不是这个孩子能卷入的。
林夜猛地站起身。
小米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身体向后缩了缩。
“我要走了。”
林夜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
“你……你要去哪儿？”
小米眼睛里，似乎闪着泪花。
林夜没有回答，默默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暂时的避风港。
“等……等等！”
小米突然起身。
她犹豫了一下，从自己那个珍贵布包里，掏出一个东西，小跑着递了过来。
那是一个生了锈的铁哨子。
“这个……给你。”
小米脸颊，泛起一丝红晕。
“我……我捡到的。”
林夜看了看那个铁哨，又看了看她，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来。
“保重。”
他只说了两个字，便头也不回，消失在了管道的黑暗深处。
小米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没有动。
林夜刚走出体育场，那段MAB的通讯，就在他脑中再次响起。
这一次，更加清晰，是苏晴的声音。
“各单位注意，目标‘零号病人’最后出现位置己锁定，准备收网。”
“记住，雷顿长官要活的，但如果反抗激烈……”
她声音顿了顿，隐约能觉察到一丝沉重喘息。
“……允许使用‘Keter级’压制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