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郡王妃引着众人,进了老太妃的院子。
王府的下人,各个穿着崭新的衣裳,面带喜色。
厅堂内,进门正对着的是紫檀宝座,上面铺着秋香色的锦缎垫子。
宝座后,是百寿屏风,做工极为考究。
老太妃坐在紫檀宝座上,七十左右的年纪,却还面色红润。
满头的银发梳的一丝不苟,绛紫色的盘口夹袄,上面绣着暗纹福字。
头上是赤金累丝的五福捧寿钿子,两侧插着鎏金嵌珊瑚寿字簪。
笑起来的时候,富态,随和。
姜枕月看向老太妃的时候,就想起画上的寿星佬。虽样貌不同,但感觉是一样的。
此时两侧坐着各府的夫人,老夫人们,正陪着说话。
姜老夫人带着儿媳妇,和三个孙女,上前给老太妃请安,说了几句吉祥话。
老太妃笑道:“别多礼,快起来吧。今儿都是自家人,不拘这些礼数。”
礼郡王妃上前,亲手扶起了姜老夫人。
老太妃瞧见姜家的三个小姐,摆手把人叫到近前。这样的日子,各府小姐们来了,她都要给点赏赐。
不必太过贵重,多是些簪子,手镯之类的。
等到三人上前,老太妃瞧见姜枕月,顿时移不开眼。
“这是白栀的孩子吧?都这么大了。”
姜枕月上前,规规矩矩地再次给老太妃行礼。
老太妃把人叫到近前,仔细打量着,“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西岁。爬上我的香案,闻那上供的果子酒。”
“你母亲还说,这孩子以后怕是不好管束。”
提起白栀,老太妃不知想起来了什么,说话红着眼眶,略带哽咽。
坐在一边的崔老夫人见状,立马说道:“姑母想起白栀妹妹,又激动了吧?知道的是您念感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丫头不懂事,惹的您大喜的日子哭呢。”
崔老夫人和端亲王妃沾亲带故,算是远房姑侄。
两人都是荆州张家的姑娘,荆州张家也是大族,几代重臣。到这两代,才渐渐退出朝堂。
崔老夫人这么一说,老太妃也立马平复了情绪,打趣道:“就你心思多。”
老太妃拉住姜枕月的手,说道:“往后没事,常来王府走动,我们府里也有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姑娘。”
姜枕月应了声是,被老太妃抓着的时候,她反手握住她的手。
看似是表示亲近,实则她己经摸到了老太妃的脉。
老太妃看见她,就像看见了白栀少时的样子。心里高兴,转头吩咐身边的桂嬷嬷,“你去把那套赤金嵌紫宝石的头面,拿过来给她。”
说完又笑着说道:“你们也别说我偏心,我拿白栀当亲女儿。这是白栀的女儿,在我这是不一样的。”
“当年太后病重的时候,也是白栀跟我一起,日夜照应太后。我们这份情分,谁也比不上。”
看似是解释,实则就是抬举姜枕月,还是明晃晃的抬举。意思是告诉众人,她拿姜枕月当自家人。
不然以她的身份,谁还敢因为这赏出去的礼物多言不成。
在场有知道姜枕月的,低声私语,“听说姜家这位大小姐就是个草包,可惜了白栀,竟生出了一个蠢货女儿。”
也有人上下打量姜枕月,“这位姜家大小姐美是美,就是穿的太过招摇了。”
但也都是小声嘀咕,这话谁也不敢让老太妃听见。
李初柔见状,往前推了姜昭雪一下,笑着说道:“都说老太妃心善,是真正阿弥陀佛的好人。都这么多年了,还惦念着姐姐。”
“好在姐姐的医术没被埋没,这孩子己经学了十年了。”
可老太妃跟没听见李初柔说什么一样,随口吩咐身边的人,打赏姜昭雪一个镯子,姜挽璃一个簪子。
又继续跟姜枕月说话,问她的饮食起居,也问起姜湛。
不多时,桂嬷嬷就拿了那套头面过来,半夏恭敬地接过。
而姜昭雪手腕上,则多了个翡翠镯子。
品相也算上乘,但跟姜枕月比,却透着敷衍。
姜昭雪满腔嫉妒,只能心里安慰自己。这才哪到哪,姜枕月今日别想笑着出端亲王府。
崔老夫人见老太妃一首拉着姜枕月说话,忙道:“瞧姑母欢喜的,不知道还以为这不是姜家孙女,是您老的孙女。”
说着,朝着老太妃使了个眼色。
老太妃这才发现,姜家几人还站着呢。
“你们都坐,咱们坐下说。”
有身份不如姜家的夫人,立马起身给姜老夫人和侯夫人李初柔让了座位。
姜家几位小姐,则站在了长辈身后。
老太妃笑道:“瞧见这丫头,我就高兴。”又打趣崔老夫人,“当年要不是你先下手,我己经替赵邑求亲了。”
崔老夫人跟这位姑母一向随意,调侃道:“这种事,先下手为强。姑母下手晚了,就别怪我了。”
“再说了,姑母也不是第一次……”
说到这,崔老夫人才看见礼郡王妃还在呢。
忙改了话风,“姑母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和白栀情分也深。”
姜枕月站在一旁,听她们姑侄说话。想起前世,镇国公去了之后,崔老夫人便闭门不出了。
皇上时常差人来看,老太妃也经常派人去问候,还下帖子请她上门走动。
但那时候崔老夫人心如死灰,都婉拒了。
姜枕月愣神的工夫,就听老太妃说道:“你们姑娘家,不用在这拘束着。我吩咐人带你们去后花园,有花房,鱼池,还有花灯。”
说完转头吩咐身边的丫鬟,“带几位小姐过去,让三小姐好生陪着。”
几人闻言福身告退,跟着小丫鬟往后花园走去。
此时后花园边,那座人造山丘上的亭子内。端亲王世子赵邑,长公主嫡子平阳侯曹轩,还有镇国公崔景川正坐在一处煮茶。
当然,这活主要是曹轩在干。
赵邑不耐烦做这个,在赵邑看来,喝个水还费这个劲,那就是不渴。
崔景川身体不好,谁也不会让他伸手。
曹轩一身月白色宽袖衣衫,环佩青衣,温润如玉。
手里拿着一柄扇子,轻轻扇着炉火。
明明就是煮个茶,举手投足间,却是说不出的雅致。
嘴上问道:“景川,前几还说今日不来,怎么又来了?”
赵邑捏起一个兰花豆,往上一抛,再张嘴接住。闻言也看向崔景川,等他回答。
崔景川看向下面的花园,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二人。
随口说了句,“爷愿意,你管得着么?”
曹轩也不恼怒,顺着他的目光环视西周,慢条斯理地问道:“找谁呢?”
话音刚落,就听几人身后的山丘下方,传来说话声。
“昭雪受了那么重的罚,听说姜大小姐都没去看看,还真是没有骨肉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