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人身上沾着不少污渍 。
因牡丹苑伺候的人多,不好避开人,她们两人是钻了后面的狗洞进来的。
李初柔和若兰姑姑挨着坐在厅堂中间的太师椅上,丫鬟刚奉了茶。
从姜枕月的角度,只能看见两人后脑勺。
若兰姑姑后脑插着一支赤金的红宝石梅花簪子,看红宝石的品相,比小户人家的当家主子戴的都好。
足见,她是得靖安长公主看重的。
姜枕月和茯苓紧紧贴着窗棂边缘的墙壁,大气都不敢喘。
就听屋内传来李初柔的说话声,“没想到长公主殿下如此惦念昭雪,回头我一定让昭雪亲自上门谢恩。”
“今日也辛苦姑姑走一趟了,这点子银子,留着给姑姑喝茶,千万不要推辞才好。”
姜枕月悄悄看进去,就见李初柔手里捏着一张银票,塞到了若兰姑姑手里。
若兰姑姑也没推辞,接过银票收起后说道:“多谢夫人,前两日祭礼的事,殿下都听说了。”
“二小姐从前在京城贵女中,就是出挑的。虽出了这事,但并不影响殿下对二小姐的喜欢。”
姜枕月面露诧异,她以为前世姜昭雪的婚事,是李初柔替她筹谋的。怎么此时看来,倒像是长公主殿下有意结亲。
若兰姑姑还在说:“殿下喜欢有才气的女子,像从前的先夫人白栀,那是京城贵女的榜样。皇上曾戏言,这贵女若是需要考试,白栀小姐就是当之无愧的状元。”
姜枕月眉心微微蹙起,前世她听崔老夫人说过,母亲生前与靖安长公主并不和睦。或者说,靖安长公主一向看不上她母亲。
怎么听若兰姑姑的意思,是希望姜昭雪能像母亲少时一般,也成为京城贵女之首。
李初柔和若兰姑姑还在说,姜枕月也听明白了。靖安长公主极在意姜昭雪的名声,若姜昭雪能成为京城第一贵女,曹家就会下聘迎娶。
姜枕月想不出缘由,但搞破坏,对她来说不难。
都重生了,还不能争一口气,那不是窝囊到家了。
正思量怎么压姜昭雪一头的时候,就听若兰姑姑又道:“过几日,是端亲王府老太妃的寿辰,老太妃素有咳疾。若二小姐有办法一鸣惊人,这可是绝好的机会。”
“当年白栀就是在宫里的宴会上,用白氏九针治好了太后娘娘的头风,才在京里名声大噪。”
“二小姐这些年名声是好,可还缺一个这样的机会。若是得了端亲王府老太妃的看重,这京城的贵女们,可都得屈在二小姐身后了。”
见李初柔好半天没说话,若兰姑姑又道:“殿下知道,二小姐学习医术时间还短。殿下说了,医术慢慢学,先想法子把名声扬出去。”
李初柔没接这话,而是叹了口气说道:“昭雪身上还带着伤,到那时候能不能出门还不知道。”
若兰姑姑递给李初柔一个小瓷瓶,“这是南疆周家用巫医秘术特制的药,二小姐用上,保管不出三五天,就能活动自如。”
听说是南疆周家的药,李初柔眸色一亮,“姑姑一定替我多谢谢殿下,周家的东西,可是万金难求。”
思量片刻后又说道:“姑姑放心,昭雪那有先夫人亲手做的紫金丹。这紫金丹对止咳有奇效,若是能连服七日,便能去根。”
“请姑姑转告殿下,昭雪这边一定万无一失。”
姜枕月心头一震,她知道前世姜昭雪就是靠紫金丹扬名的。可前世母亲留下的东西,确实到了姜昭雪手里,不足为奇。
刚刚李初柔迟疑半晌,显然她手里并没有紫金丹。
而且紫金丹做起来不易,不仅要用到白家的药方,还要用到白氏九针。她猜,就算秋师伯,估计也制不出这药。
所以很大可能,李初柔知道母亲留下的私物里面有药,还知道有什么药。
姜枕月狐疑地看向屋内,那些东西,连祖母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
可不管李初柔怎么知道的,她现在都是在打这些药的主意。
她是打算明着要?还是暗着偷?
屋内李初柔己经起身送客了,姜枕月和茯苓也趁机从那个狗洞,又爬了出去。
两人一路从小道绕着走,避开了宅子内行走的下人们。却在回到梧桐园后得知,哥哥姜湛己经等她半天了。
听说哥哥来了,姜枕月正想悄悄换身衣裳再去见,就听见身后传来姜湛的声音,“怎么弄的这么狼狈?跟人打仗去了?”
不管心里怎么护着姜枕月,姜湛说话的时候还是习惯性语气严肃,一板一眼。
姜湛说教的时候,姜枕月总觉得他不是兄长,而是严父。
此时听见姜湛的声音,姜枕月立马停住脚步,转过头跟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小声叫了句,“哥,你来了。”
又指了指卧房的方向,“我先去换身衣裳,弄成这样要遭人笑话的。”
姜湛摆摆手,示意她快去,他则去了书房等她。
不多时,姜枕月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也去了书房。
半夏上了茶,守在门口,留兄妹俩说话。
姜枕月先问姜湛,“听说哥哥去兵部了,是要回边城了么?”
前世他与崔煜定亲,兄妹间疏离。哥哥便决定不再回边城,而是在兵部谋了个闲职。
也因此,李初柔对他更不放心。不仅怕往后他在京城势大,不好铲除,也担心他坏了她和崔煜的亲事。
可这一世,她没和崔煜定亲,也把这些事处理的很好,哥哥该放心了吧。
她并不希望姜湛留京,陷在这些勾心斗角中。
能上马定乾坤的少年将军,该有他该去的地方。
姜湛却摇摇头,“我己经上了折子,先不回去了,在兵部谋了个闲差。”
见姜枕月诧异,他又说道:“我怕你自己在京城,被人欺负。”
又像是自言自语,“我该早回来几年,也能多护着你几年。”
姜枕月鼻子一抽,差点落下泪。
所以不管前世今生,哪怕什么都变了,哥哥护着她的心却没变。
“那哥哥怎么跟皇上说的?皇上没斥责你吧?”她收回了那一瞬间的情绪,打趣般地问道。
姜湛笑道:“我跟皇上说,我年纪大了,要娶媳妇。”
姜枕月闻言也笑的乐不可支,歪着头,支着下巴看他,“哥哥可是看上谁家的小姐了?我帮哥哥保媒。”
姜湛闻言眼底划过一丝落寞,依旧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真有那天,我就跟你说。娘走的早,你这个做妹妹的,也得帮哥把媳妇娶进门。”
后一句,显然是玩笑,兄妹俩笑做一团。
说笑之后,姜湛又问起她为何弄的那么狼狈。
姜枕月却没细说,这事哥哥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也是她的猜测,具体是不是如她预料的那般,还得详查试探。
姜湛并未怀疑,坐了坐便离开了。
之后的两天,姜枕月带着半夏和茯苓闭门不出,一首在药房忙碌。
到了第三天夜里,屋内传出一道异样的气味。
姜枕月没睁眼,不动声色地用掩住口鼻,听见外间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