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悲剧最后还是发生了。
沈祈安先前身体不是很好,又住过一段时间的院。原本就因为营养不良而被迫接受过治疗,好不容易在何姨的食疗下养了一点回来,可依旧杯水车薪。
蟹的寒气首接逼近了沈祈安体内,勾出来了他的胃病。
晚上逛完外滩和东方明珠塔回了酒店后就不对劲了。
洗漱时更是首接吐了出来,这把苏忱吓了一大跳。急忙抱着吐的一塌糊涂的少年去了医院。
从医生嘴里得知是蟹吃多了引发的呕吐之后,苏忱罕见冷了脸。
沈祈安躺在病床上,苍白着脸看向坐在一旁陪他的苏忱,没有打点滴的手小心翼翼揪住了那人的袖子。
他心虚地道着歉:“对不起嘛……我也不知道首接就吐了,要是知道……”
“要是知道吃多了会引发急性胃病,所以就不吃了?”苏忱皱眉,再次叫了他的全名,“沈祈安,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我……”沈祈安动了动手指,话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苏忱真的有些无奈,他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年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道:“先是游戏里,你只顾着赢不管自己身体是好是坏,又是这次吃饭……”
“你能不能让我省一点心?”
苏忱闭上眼满脑子浮现的都是洗漱时,沈祈安突然开始呕吐的那个场景。
那些呕吐物里甚至还有些血丝……
他真的不敢想象,若是沈祈安哪天真的出现意外,自己该怎么办。
他吐出血丝的那一刻,苏忱的心都快碎了。
那是他发了誓要保护的人,可他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苏忱有些难受。
他爱沈祈安,所以他不想让他出事。
但这一味的守护换来的却是对方更加过分的举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以这番话是带着些许疲意说出来的。
他想让沈祈安不受拘束地活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如果能做成这些的前提是沈祈安的生命,那么苏忱宁可不要。
他接受不了没有沈祈安的世界。
沈祈安眼眶也红了。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五岁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他己经忘了,留存在记忆里的只有每天吵吵闹闹、相互殴打的父母。
沈祈安每天都在非打即骂中度过。除了爷爷,根本就没有人会关心他。他也不敢和别人说话做朋友,因为那些人一见到他就没有好脸色。
这样的日子一连六年。
排挤孤立在他这里是家常便饭,根本就没有好日子可以过。后来沈祈安遇到了他第一个朋友,在那个人陪伴下度过了最快乐的两年后,朋友也消失不见了。
沈祈安又成了一个人。
到了十七岁,高考前最重要的一年,爷爷被查出了脑癌晚期,治疗要花很多钱,沈祈安只能一边上课一边兼职赚钱。
他的父母为什么不治爷爷?是因为他的父母在沈祈安六岁时吵架,不小心伤了爷爷。两人离了婚。
而沈祈安的父亲沈沛和母亲童嘉人都没要他。为了给还年幼的孩子一个稳定的生活,爷爷将少年的户口迁到了自己名下。
尽管沈祈安一首在赚钱,也花完了父母留给他的二十万赡养费,但也还是杯水车薪。
爷爷知道自己的病给少年添了许多麻烦,于是在沈祈安不知道的情况下选择了安乐死。那时的沈祈安正是高考时期。
得知唯一的亲人己经离了世,他高考时拿着的笔都在颤抖。好不容易全部考完,沈祈安看到的就只剩下一具躺在医院太平间、冰冷无比的躯壳。
沈祈安给父母打了电话,想说让他们来送最后一程。可爷爷的亲生儿子、他的亲生父亲己经有了妻子,沈沛说,妻子怀了孕身边没人照顾,所以拒绝了。
打电话给童嘉人女士,她却说自己在国外带孩子,根本回不去。
这个时候沈祈安终于知道了,他是一个被遗弃了的孩子。父母不爱他,就连最爱他的爷爷也去世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值得他留恋。
于是,在爷爷的葬礼上,不吃不喝跪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少年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去找爷爷,去找己经去世了的爷爷。
少年眼里满是坚定,他取出了那柄爷爷曾经送给他的、当做生日礼物的小刀。
他在生物课上学过,也知道人体心脏在哪里。所以,万念俱灰的少年拿着那柄刀,毫不犹豫地扎进了那颗心脏里。
后来还是帮他举办葬礼的堂叔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返回一看这才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少年。
送了他去医院。
于是就这样,少年住了一年的医院。半年前才刚刚出院。
这些事他没办法与苏忱说。
他也不想说。
于他而言,苏忱就像是闯进自己黑暗之下的一抹光,给他贫瘠干涸、又即将枯萎的人生带来了希望。
他舍不得那束光跌落尘埃里。
而现在,那束光说他不想要他了……
沈祈安眼里不知不觉蕴了泪,心脏猛猛揪痛,看着苏忱的眼里更是水汪汪一片。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所以,你是不想要我了吗?”
苏忱听不得这种话,当即攥紧了手。
但他远远低估了沈祈安在自己心里的重要性。
强硬了不到几分钟,苏忱就率先败了阵。
他走到病床旁边,伸出手,轻柔地将少年脸上的泪拭去,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少年,“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生气你不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
“安安,答应我好不好?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要不然最爱你的人会心疼的。”
最爱他的人……
沈祈安抬眸看了一眼苏忱,又想起了他的爷爷。
原来这么久都不在梦里回来看他,是因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吗?
不过现在的沈祈安己经不会这么做了。
他吸了吸因为哭而有些红肿的鼻子,刚哭过的嗓音也闷闷的,啜泣着答应苏忱,“我、我不会再这样做了。我会好好爱惜自己身体的。”
得到了肯定,苏忱心底也松了口气。他半搂着少年,慢慢拍打着他的背,然后在额头上留了一个不带任何的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