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玉软阁的侧门，一股股暖烘烘的馥郁香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脂粉和酒气的味道。烛光摇曳，墙上绘着的仕女图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丝竹声袅袅，琵琶如泣如诉，二胡婉转缠绵，大厅中的男客个个身着锦缎华服，手持雕花折扇，却都是一副禽兽样。
走上二楼，沿着长廊往里走，耳边不时传来包厢里男女的喘息与淫笑，偶尔夹杂着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与求饶声。不过，这些声音就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无人理会，甚至被视作房中的“乐趣”。对于权贵而言，这些女子不过是玩物，即便玩死了，也不过是丢弃一件无足轻重的物件，无人在意。
禽兽与穿着衣服的禽兽，毫无区别。
走到菀娘房门口，见紫心站在门外，便知张侍郎又来了。紫心见灀清走近，两人相视一笑，灀清也乖巧地站在门边等候。约莫一个时辰后，张侍郎推门而出，回头朝房内喊了一句：“菀娘，改日再来看你，你好好考虑一下。”
“知道啦，张郎。”菀娘的声音柔媚入骨，带着几分慵懒。
张侍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紫心和灀清提着热水桶进了房间，见菀娘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正坐在铜镜前梳理长发，脸上掩不住的笑意。灀清轻声唤道：“菀姐姐。”
菀娘转过头来，眉眼间尽是风情，狐狸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似有勾魂摄魄之力。她红唇轻启，笑意盈盈：“是小灀儿来了呀，可吃过晚膳了？桌上还有些糕点，随便拿去当零嘴儿吧。”
灀清一时看得有些出神，首到菀娘笑着唤她：“小灀儿？发什么呆呢？”
“菀姐姐一天比一天好看，看呆了。”灀清回过神来，天真无邪地笑道，“谢谢菀姐姐，我吃过了。菀姐姐喜欢张公子吗？”
菀娘轻笑，伸手捏了捏灀清的脸颊：“你这小嘴越来越甜了，他…很好，过段时间他说…要为我赎身。”
灀清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伺候完菀娘洗漱后，她退出房间。菀娘吩咐的事不多，灀清为了多赚些银钱，常常帮阁中其他姑娘跑腿。忙完这些，己是寅时，她便从阁中的偏门离开。
日复一日，灀清做着同样的事，只能这样活下去，只想着……她别这么早死。她自己都不知道对她阿娘是什么感情，恨她，却又不想她这么早死去。也许是因为除了这个疯女人外…她什么都没有了吧。
初春的寒意尚未散去，残雪映着微弱的阳光，泥泞的地面上偶尔露出几株新绿的草芽，孤零零的树枝上滴落着冰冷的水珠。
十天后，菀娘离开了玉软阁，嫁入张府做了小妾。临走前一晚，她将一个白玉镯子和三两银子塞到灀清手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柔声道：“小灀儿，这些你拿着，算是菀姐姐送你的。明儿我就走了，没人照应你，你在这儿久待也不是办法。再大些，若是让人发现你是个小美人儿，那可就不得了了。”说完又从旁边木桌上拿了一条红绳系在了灀清的手上。“这可是开过光的呢，保佑小灀儿以后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