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里的男人正在哼歌。
程默死死盯着屏幕，冷汗浸透了后背。凌晨三点十七分的监控录像里，自己正坐在西厢房缝纫机前，手指翻飞地缝制着那件未完成的红衣。
最恐怖的不是梦游行为本身，而是——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屏幕里的"自己"用尖细的女声哼着民国小调，针脚细密得不像男性手笔。偶尔抬头时，露出的是一张模糊的脸，五官仿佛被水晕开的墨迹。
"这己经是第三次了。"心理医生推了推眼镜，"你确定家族没有精神分裂病史？"
程默的视线落在自己右手上——食指与中指内侧不知何时磨出了茧子，那是常年捏针才会留下的痕迹。
2
绣谱的残页泡在血水里才显字。
凌晨两点，程默将《阴绣谱》浸入掺了黑狗血的温水。羊皮纸渐渐浮现出被刻意洗去的字迹：
"若血脉断绝，可绣己身代之。取天灵盖发七根，混心头血为线，自印堂始绣往生咒......"
纸页右下角是一幅简笔画：一个没有脸的人，正用骨针缝自己的皮肤。
程默突然想起那些血衣内衬的触感——过于柔软的质地，不像布料，倒像是......
他冲进浴室干呕起来。
3
第五件遗物出现了。
清晨整理梦游录像时，程默在缝纫机下发现个漆盒。盒里整齐码放着五枚骨针，每枚针眼都穿着不同颜色的发丝。
最新那枚针上刻着"林"字，针尖还带着暗红血渍。盒底压着张字条：
"默儿，娘试到第五种头发才明白，原来要活人的才管用。"
字迹突然变得狂乱："他们骗了我！契约要的根本不是——"
后半截被粗暴撕去，残留的纸边沾着疑似指甲抓挠的血痕。
4
第七夜，程默给自己绑上了绳索。
他将左手铐在床头，右脚系着铃铛，甚至在嘴里塞了防咬伤用的护具。但监控依然拍到了毛骨悚然的画面：
凌晨三点整，熟睡中的他突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手腕，轻松脱开手铐。接着像提线木偶般首挺挺坐起，从枕头下摸出骨针和发丝，开始在空中缝制看不见的衣物。
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始终闭着，但眼皮下的眼球在高速转动，仿佛在凝视另一个维度的景象。
"哒、哒、哒"
缝纫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与之应和。
5
镜中人终于露出了正脸。
程默砸碎了所有镜子，但卫生间的水龙头在午夜自动出水，形成一面水镜。
水面映出的"他"穿着那件未完工的红衣，正在用骨针缝自己的脸。每一针下去，就有黑血渗出，但"他"却在笑。
"快好了......"镜中人用母亲的声音呢喃，"再七针就能替你......"
真正的程默惊恐地摸向自己的脸——右颊传来剧痛，手指触到三个新鲜的针眼，排列成三角形。
6
槐树开花了。
程默在晨光中惊醒，发现窗外枯死的老槐树突然开出七朵血红的花。每朵花蕊里都裹着个微型人偶，仔细看竟是七位阴绣娘的相貌。
第七朵花苞半开不开，露出里面未成型的泥偶——那轮廓，分明是程默自己。
树下泥土新鲜翻动，刨开一看，是件被匆忙掩埋的染血睡衣。心口位置被剪去一块布，边缘处留着细密的针脚。
就像有人取走了"布料"来完成最后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