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江时深揉着惺忪睡眼。
这说好的修行山门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他还以为有精美的亭台楼阁，结果姚黎这样的长老竟然只有一个洞府。
所以他被赶出来在外面的杂草上对付了一夜。
姚黎看了看眼圈发黑的江时深，不为所动。
“我从未收过弟子，所以青萍峰没有你休息的地方。”
天煞剑宗六座主峰，每一峰都有一位长老，姚黎掌管的正是青萍峰。
江时深尬笑：“师尊，弟子知晓，这盖房子的事情弟子会自己解决。”
姚黎若有所思，但终究没说什么。
江时深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就到了青萍峰的断崖处。
姚黎一袭月白剑袍立于崖边，广袖被山风鼓动如帆，映得眉眼愈发清冷。
她抬手一挥，一柄通体莹白的飞剑便悬于半空，剑气森然。
“上来吧，随我去问剑台。”
言语间，姚黎已经飘身而上。
江时深咽了咽唾沫，试探着踏上飞剑，刚站稳便觉脚下剑气如针刺骨，慌忙抓住姚黎的纤腰。
"放手。"
姚黎声音冷冽如霜。
"弟子……弟子怕摔下去。"
江时深嗅到姚黎身上淡淡的雪松香，不仅没放手，反而抱紧了点。
我是真害怕啊，不是故意占便宜。
姚黎眉心微蹙，却未再呵斥，飞剑骤然拔地而起。
江时深惊叫一声，双手死死环住姚黎腰肢，脸埋进她后背衣襟。
问剑台悬浮于主峰之巅，三百六十柄古剑倒插石阶两侧，剑身锈迹斑斑却隐有血光流转。
不足一分钟，两人就已经到了。
快落地时，姚黎足尖轻点，将江时深从飞剑上甩落在地。
他踉跄几步，以狗啃泥的姿势扑在地上，引得周围弟子哄笑。
"青萍峰的弟子……竟是这般货色？"
"听说姚长老昨日才收的他，莫不是路上捡的乞丐？"
江时深有点尴尬，不过还是迅速起身，打理了一下仪容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这死女人绝对故意的！不就是抱一下吗，竟然这么报复我。”
"师妹挑人的眼光，果然独特。"
不远处的空地，站着一干门中的大佬，其中就有掌门宗飞鹤和其余四个长老。
开口之人名叫唐琼，长老之中排行第四。
“我原以为是什么天纵奇才，今日一见……倒像是个杂役弟子。”
“唐琼。”姚黎的声音清冷如霜。
“你门下的弟子连一个结丹的都没有，还这般聒噪，不嫌丢人吗？”
“你……”
唐琼似乎被戳到痛处，脸色一变。
“够了！”
掌门宗飞鹤一袭玄色长老袍，开口调停。
“老四，小师妹收徒是喜事，你何必处处针锋相对？”
他一说话，现场立刻安静下来。
接着他示意旁边的一个年轻弟子，后者站了出来。
“尔等看好，眼前这三十六步阶梯就是问剑台，只要能走上去，便是通过了入门考核，正式拜入天煞剑宗。”
听到这话，包括江时深在内的十个新来的弟子都跃跃欲试。
毕竟这三十多个台阶看起来也并不难走。
江时深随众人踏上石阶，起初几步还觉得正常，但到了中间，每往后走一步便觉神魂震颤。
两侧古剑发出凄厉嗡鸣，仿佛有无数亡魂在耳畔低语：“跪下……”“放弃吧……”“你根本不配……”
前面好几个弟子额头都渗出汗珠，开始减慢速度。
“问剑台试炼，试的是心性。”
那个宗飞鹤身边的年轻弟子的声音仿佛从云雾中传来。
“剑修主杀伐，若心智不坚，必被剑中煞气反噬，都坚持住！”
不过好在这也不算特别难，只是需要极为坚定的意志。
十个人之中，只有两个人失败，倒在了半路。
剩下的七个人连同江时深，一起走到了最顶上。
江时深长舒一口气，就算没有金手指，靠自己也是能通过的。
片刻后，众人走下来，没通过的那两人被淘汰，表情如丧考妣。
而其余八人被带到掌门和几个长老面前，接下来是拜师的环节。
这些人基本都已经被内定，哪个长老要谁，都已经说好了，所以只是走个流程。
此时，唐琼再度开口。
“掌门师兄，我反对姚师妹收徒。”
“姚师妹修行的是天煞诀，乃宗门不传之秘！祖师爷立下规矩——天煞诀只能传给门中佼佼者，且一生只收一徒！”
“天煞诀若是传给庸才，岂不是堕了我们天煞剑宗的名声，再者说，青萍峰的继承者肩负执剑行走的责任……”
话没说完，姚黎眸中寒光骤现。
“唐琼，我青萍峰收徒，何时轮得到你插嘴？”
“师父当年亲口指定我继承青萍峰，习天煞诀，规矩里可没写收徒要经过你的同意！”
其余几个长老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只有三长老站出来说话。
“四师妹说的对，天煞诀乃宗门根基，若传给心性不定之人，岂非自毁长城？”
气氛骤然凝固。
宗飞鹤也不得不说话了。
“小师妹，他们也是为宗门着想，收了你的剑意吧。”
姚黎毕竟要卖给宗飞鹤面子，身上涌动的剑意平息了几分。
“青萍峰乃宗门特殊存在，执掌者便是执剑人，责任重大，他们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不如这样，江时深就先在我门下学习十五日，十五日之后由我来考核。若他真有继承青萍峰的资格，再由你教导，如何？”
姚黎乃是他们天煞剑宗天资最高的人，即便是宗飞鹤，也是软言软语。
“既是掌门师兄发话，我便同意。”
姚黎冷哼一声，直接上前抓着江时深，御剑飞回了青萍峰。
江时深倒是没想到今天拜个师会这么麻烦，暗道姚黎在宗门之内的人缘似乎很不好。
“你可知为什么他们百般阻挠我收徒？”
回到青萍峰，姚黎立刻开口。
“请师尊赐教。”
“刚才你也听到了，青萍峰在宗门内就是特殊的存在，因为天煞诀是宗门的不传之秘，只会传给执剑行走。”
“所谓的执剑行走，便代表宗门内的最高战力，代表宗门脸面，可以进入宗门的禁地修行，享受一切资源。”
“那个唐琼当年就是败给我，无法成为宗门执剑行走，所以处处针对于我。不过对我来说，她只是跳梁小丑。”
“不过我现在担忧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江时深道：“我刚才就大概清楚了，他们每个人都盯着师尊手里执剑行走这个位置，也希望门派绝学落在他们门下。”
“那四长老当面发难，应该也是那掌门授意的，他最后才出来做和事佬。”
“所以我就算进入掌门手下，他也不会教我什么，到时候的考核，我也很难通过。”
姚黎美眸微亮，似乎没想到江时深只是在片刻间就看出了这么多。
“你既然已经知道，若是早点放弃……”
“我绝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