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两位争持不下,房布尔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二位都不用争了。谁是谁非,去问问不就一清二楚了吗?二胖子,你还记得那位男社员是谁吗?”
“我们初来乍到,谁知道谁是谁啊?不过,如果见了面应该可以认出来。”
村长听二胖子的话好像也不是假话,但木头上的确也有石灰做的标记。
这木头,到底是不是二胖子偷的呢?村长一时也无法判断,只好说:“这些木头你们暂时不要用来烧火,先封存在这里,等杨胖子和那位男社员对证后,调查清楚再作处理。”
说完,村长背着手走出了知青宿舍。
正所谓“好事不长脚,丑事满天飞。”第二天,知青偷木头的事情就在村里不胫而走,广为流传,社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昨天晚上,知青偷了村里养猪场的十根木头。”
“是吗?这太缺德了!”
“可不是嘛。这些知青父母都是部队里的军官,还能没得钱吗?”
……
消息传也到了两个女知青的耳朵里。中午插完晚稻,在收工回来的路上,单海燕、小妹追上了走在前面的房布尔和二胖子。
单海燕指着二胖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道:“你是怎么回事?缺那点买柴火的钱吗?偷养猪场的木头,把我们知青的脸都丢尽了!”
小妹也附和着说:“是啊。这事要是传到部队,我们父母的老脸往哪搁…”
她俩还想叽叽喳喳地炮轰二胖子,却不想被房布尔的话给打断了:“行了,你们都少说几句行不行?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的情况下,先别乱下结论!”
“当务之急,是我们应该尽快找到那个男社员对证,以还我们知青一个清白。”
房布尔不相信二胖子会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更何况是几根没有什么价值的木头。
然而真要找到那个卖木头的人也不容易。九家村是个大村子,全村两百来号人,这每天出工干活的内容也不一样:有的割早稻;有的插晚稻;有的上山去伐木;有的热火朝天烧石灰。要碰到的几率可想而知。
二胖子遭受了不明之冤,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日不思饭,夜不安眠。每日出工收工都是独自一人,尽量避免与他人同行,免得找不自在。
一日中午收工,他等其他人都走了,这才挑起簸箕,慢悠悠地往回走。他边走边想:卖木头给我的那个人到底哪去了?每天出工,为什么就遇不见呢?莫非是人间消失了?
二胖子也不是没有向其他社员,打听过此人。可是,杨胖子与那人不过短暂的一面之交,印象不深,没法详细描述其特征。因此,没人能猜出那人是谁。
二胖子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村里的石灰窑。
石灰窑内胆是由耐高温的红砖砌筑的,外层则覆盖了一层黄土,足足有两米后,黄土的作用是保温。
别看石灰今生是雪白雪白的,其实它的前身是青灰色的岩石。
锻烧石灰的过程相对简单:将岩石在窑内错落有致地码放好,然后用猛火将窑内温度烧至1000℃,十个小时后即可出窑。
彼时的农村烧石灰,绝大多数时候,都不是为了建房子或粉刷墙面。九家村,截止一九七五年,二十年来几乎没有建过新房,基本上都是以前留下来青砖小瓦房。
烧石灰的目的,是为了给稻田消毒。生石灰属于强碱性,具有杀菌作用。具体做法是插秧前,将石灰粉撒入稻田,杀死稻田里害虫和病菌。不过,被杀死的还有青蛙和鱼儿,所以,不要以为彼时的农村处处是蛙鸣鱼跃。
石灰窑前有个男人在给窑内添柴火。当男人转身拿柴火时,二胖子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人就是自己苦苦寻觅的那个男社员吗?!
二胖子当即跑上前,紧紧抓住男社员的手:“同志,我找得你好苦啊!”
二胖子敢情是样板戏看多了,说出来的话都有了样板戏台词的味道。
男社员顿时懵了,那叫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你是谁?你、你要干嘛?”
二胖子松开男社员的手,兴奋地说:“你忘了,前几天我买了你的木头!”
男社员思索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嗯,是有那么一回事。”见二胖子高兴的样子,以为他还有买,于是便问道:“这次要买几根?但你不是刚刚买过吗?”
二胖子忙不迭地摆手:“木头暂时不买了。不过,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什么事?”
二胖子忽然收起了笑容:“我问你,你卖给我的木头是哪来的?”
“我自己上山砍的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二胖子的表情很严肃:“你说你木头是自己砍的,那我再问你,木头上怎么会有石灰印?只有养猪场的木头才会有有石灰印,你老实说,木头是不是偷养猪场的?!”
男社员感到莫名其妙和冤枉,他连忙辩解道:“一,我卖给你的木头上没有石灰印;二,我更没有偷养猪场木头。不信,你可以去我家看。”
二胖子随着男社员来到他家,不曾想却意外见到老鹅仔和两个女知青。经老鹅仔介绍,二胖子这才知道,这个男社员是老鹅仔的亲哥。
二胖子向老鹅仔和两个女知青说明来意后,便开始查看老鹅仔家门口堆放着的木头。
然而,二胖子看几遍了那堆木头,也没能发现一丝石灰印子。
二胖子被整蒙圈了:诶,这就怪了,我明明是他卖给我的木头。为什么,他的木头没有石灰印,而我的却有呢?
告别了老鹅仔和两个女知青,一脸茫然的二胖子回到宿舍,脸还没来得及洗,便把这桩离奇的事情告诉了房布尔。
房布尔沉吟一会儿,随即问道:“你买的木头在宿舍门口放了多久时间?”
“我把买来的木头放在门口,就进去洗米做饭了。吃完饭,我就把木头搬了进来。前后时间大概一个半小时。”二胖子回忆着。
房布尔思索片刻,然后分析道:“我明白了,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我们知青。他在你做饭吃饭的时间,悄悄地将石灰水涂在了木头上。”
二胖子攥紧拳头,怒吼一声:“谁这么缺德,如果让老子知道了,绝对饶不了他!”
“这人,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丁板。”房布尔淡淡地说了一句。
二胖子明白了:那天晚上在公社球场看电影,自己揍丁板一顿,这家伙是想陷害报复我们知青啊!
“丁板这个王八蛋,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二胖子攥着拳头便往外冲。
“等等!”房布尔伸手拦住了二胖子:“这事我只是猜测罢了,你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丁板干的,怎么找他算账?”
二胖子一怔:“哪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房布尔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抬头说:“只能不动声色地暗中调查了。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从而事情水落石出,还你一个清白;否则,偷木头的黑锅,你只能背着!”
“唉,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二胖子懊恼地蹲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