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方？！"
林小凡猛地从龙椅上弹起来，膝盖撞到矮几也顾不上疼。暴雨的轰鸣声中，小太监的哭喊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他刚放下的心上。豹房工地——那是他穿越后唯一能期待的自由空间，也是他计划中对抗刘瑾的重要据点！
"死了多少人？伤者呢？"他一把揪住湿漉漉的小太监衣领，声音发紧。
"回、回万岁爷..."小太监被勒得首翻白眼，"死...死了两个，伤...伤七八个，还...还有三个找不着..."
殿内瞬间死寂。所有人都僵住了，连暴雨声都仿佛远去。两条人命！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或许不算什么，但对林小凡这个现代灵魂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备辇！朕要亲临现场！"他甩开小太监就要往外冲，却被谷大用死死抱住大腿。
"万岁爷使不得啊！外头暴雨如注，龙体要紧！再说..."小太监压低声音，"按例...这等工匠死伤...该由工部和内官监处置..."
林小凡突然明白了谷大用的潜台词——皇帝亲临工地，不仅反常，更会授人以柄！刘瑾正愁找不到他的错处呢！
"那...传太医！最好的太医！"他急得在殿内转圈，"还有抚恤银...每人...不，每户给五十两！不，一百两！"
谷大用倒吸一口凉气："万...万岁爷，这...这不合规制啊！工匠意外身故，惯例是十两..."
"放屁的规制！"林小凡一脚踹翻矮几，碗碟哗啦碎了一地，"那是活生生的人命！是给朕干活出的事！"他突然顿住，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他——这场暴雨，这个时间点，这个塌方...真的只是意外吗？
暴雨持续了整整一夜。林小凡辗转难眠，眼前全是想象中的塌方惨状。天刚蒙蒙亮，他就顶着两个黑眼圈把谷大用揪了起来。
"查清楚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谷大用熬得眼睛通红："回万岁爷，奴婢打听到...那基坑原本该用木桩加固，可...可木材迟迟未到，监工的太监就催着工匠先往下挖..."
"木材没到？"林小凡眯起眼睛，"谁负责采购？"
"是...是内官监的赵公公..."谷大用声音越来越小，"他...他是刘瑾的干孙子..."
林小凡一拳砸在柱子上。果然！刘瑾这老狐狸，不敢首接对他下手，就拿无辜工匠开刀！既打击了他的豹房计划，又能制造"皇帝昏庸、劳民伤财"的舆论！
"更衣！朕要去见太后！"
慈宁宫内，张太后正在用早膳。看到儿子憔悴的样子，她惊得银箸都掉了："皇儿这是..."
"母后！"林小凡扑通跪下，"儿臣要请一道懿旨！彻查豹房塌方一案！"
张太后听完事情经过，凤目含威："皇儿心系黎民是好事，但..."她突然压低声音，"刘瑾势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此事...不如交给东厂？"
林小凡心头一震。东厂！那个臭名昭著的特务机构！等等...历史上东厂不是该由司礼监掌控吗？刘瑾不就是...
"母后，东厂不是..."
"傻孩子。"张太后意味深长地抿了口茶，"东厂提督曹正淳，可是先帝留给你的老人。这些年...装疯卖傻得连刘瑾都当他是个废物呢。"
当夜，一个浑身裹在黑袍里的胖子，像球一样滚进了乾清宫偏殿。
"老奴曹正淳，叩见吾皇万岁！"他声音尖细得刺耳，抬头时却露出一张憨厚如弥勒佛的圆脸，绿豆眼里精光西射，哪有半点"废物"的样子？
林小凡强忍震惊："曹...曹公公请起。太后说..."
"老奴都知晓了。"曹正淳笑眯眯地掏出一卷竹简，"这是涉事工匠的口供、赵公公近半年的银钱往来、还有..."他压低声音，"刘瑾外宅的暗道图纸。"
林小凡展开竹简的手都在抖。这哪是东厂？这分明是明朝版FBI！竹简上详细记录着：赵公公收了京城木材商巨额贿赂，故意拖延供货；塌方处下方竟有条早己废弃的秘道，人为破坏痕迹明显；更可怕的是，刘瑾在城外秘密训练的三百死士，就驻扎在...
"陛下，"曹正淳依旧笑着，眼里却闪着寒光，"老奴还查到件趣事。刘瑾最近...常往仁寿宫跑呢。"
仁寿宫！那是先帝嫔妃周太妃的住所！而周太妃的侄子，正是...
"宁王朱宸濠！"林小凡脱口而出。历史上正德年间宁王造反的记忆瞬间清晰。难道刘瑾这老狗，早就和藩王勾结了？
曹正淳惊讶地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皇帝能这么快反应过来："陛下圣明。老奴怀疑，刘瑾近日种种举动，怕是...要变天啊。"
林小凡后背瞬间湿透。原以为只是权阉欺主的小打小闹，没想到竟牵扯出藩王谋反的大案！而他这个光杆司令皇帝，拿什么对抗？
"曹公公，"他强自镇定，"若朕要...先发制人..."
曹正淳突然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老奴等这一天...等了十年！东厂七百番子，愿为陛下效死！只是..."他抬头时，圆脸上罕见地露出忧色，"刘瑾掌控京营兵权，若无虎符..."
虎符！林小凡眼睛一亮。那是调兵的信物，一半在皇帝手中，一半在...等等，原主记忆里，先帝临终时好像...
他猛地冲向龙床，在谷大用震惊的目光中，从床板暗格里摸出个黑漆匣子。匣中静静躺着半枚青铜虎符，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先帝潦草的字迹：
【吾儿切记：见符如见朕，可调天下兵。另半在...】
纸条后半截被火烧过，关键信息荡然无存。
"陛下？"曹正淳疑惑地看着突然僵住的皇帝。
林小凡盯着那残缺的纸条，脑子转得飞快。先帝留的后手，不可能只有半枚虎符！另半枚在哪？太后？内阁？还是...
"报——！"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冲进来："万岁爷！刘...刘瑾带人往乾清宫来了！说...说是来请罪的！"
林小凡手一抖，虎符差点掉地上。曹正淳反应极快，瞬间恢复成痴傻模样，歪着嘴流口水："嘿嘿...好吃的..."
"藏起来！快！"林小凡将虎符塞给谷大用，压低声音，"从密道走，送去太后那！"然后一脚踹翻灯台，在骤然昏暗的殿内，对着曹正淳使了个眼色。
老太监心领神会，突然扯着嗓子嚎起来："陛下饶命啊！老奴再不敢偷吃点心了！"边说边往嘴里猛塞真正意义上的点心渣，糊得满脸都是。
当刘瑾带着八名带刀侍卫踏入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满地狼藉中，皇帝披头散发地拎着根棍子追打满地打滚的曹正淳，后者哭爹喊娘地求饶，活脱脱一场闹剧。
"陛...陛下？"刘瑾阴冷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错愕。
林小凡气喘吁吁地停下，演技爆表地露出"才发现有人来"的表情："刘...刘伴伴？你怎么...哦！你是来请罪的？为了豹房塌方的事？"
刘瑾眼角抽了抽。他确实是来试探皇帝反应的，但眼前这荒诞场景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个据说痴傻多年的东厂提督，怎么会出现在皇帝寝宫？
"老奴...确有失察之罪。"刘瑾勉强躬身，眼睛却死死盯着还在装疯卖傻的曹正淳，"只是不知曹公公这是..."
"这废物偷吃朕的芙蓉糕！"林小凡一脚踹在曹正淳屁股上，后者配合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刘伴伴来得正好！帮朕想想，该怎么处置这老饕餮？凌迟？还是喂蚂蚁？"说着指了指角落里昨天用剩的蚂蚁罐。
刘瑾："......"
就在这荒诞对峙的当口，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侍卫惊慌的呼喊："八百里加急！江西急报！"
林小凡心头猛地一跳。江西？那不是...
一个满身泥泞的驿卒冲进殿内，扑通跪下："禀陛下！宁王朱宸濠在南昌起兵造反！己连克三府！叛军打着...打着'清君侧，诛刘瑾'的旗号！"
殿内瞬间死寂。
刘瑾的脸色刷地惨白。林小凡则死死攥住棍子，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来了！历史上的宁王之乱，居然提前爆发了！而且这口号...诛刘瑾？好一个清君侧！
他突然想大笑。刘瑾这老狗，恐怕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扶持的藩王，会把他当成第一个要清除的"奸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