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的皮鞋跟碾过VIP包厢的地毯时,后槽牙咬得生疼。
他能闻到空气里混着雪茄的苦甜和女士香水的腻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刚才在大厅故意把筹码拍得山响,押大小连输五局,就是要让赌场经理觉得这是条能钓的肥鱼。
"张哥,这位兄弟手气背,但押得实在。"领路的马仔哈着腰,朝主位的灰西装男人挤眼睛。
灰西装抬眼扫过来,祁同伟立刻踉跄着撞上牌桌,筹码哗啦啦滚了半桌:"再来二十万!
老子就不信今天赢不回来!"他腕上的红绳蹭过桌沿,藏在绳结里的微型麦硌得皮肤发疼——小周在局里监听,这会儿该把马仔的"肥鱼"评价记进行动日志了。
"兄弟哪条道上的?"灰西装摸牌的手顿住,目光落在祁同伟沾着煤灰的袖口上。
祁同伟扯出个傻笑,手指无意识桌角:"矿上挖煤的,半年没见女人,领了安家费就想博把大的。"他的指尖突然触到个硌人的金属片——是半枚弹壳残片,边缘还带着焦黑。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的瞬间,祁同伟的瞳孔猛地收缩。
眼前闪过画面:凌晨两点的赌场走廊,穿黑夹克的打手背对着监控,快速换了弹匣,空弹壳"当啷"掉在消防栓旁,被他用皮鞋尖踢进沙发底。
弹壳底部刻着"0715"的编号,和三天前市局收到的"祁同伟涉枪杀人"举报信里的照片完全吻合。
"兄弟?"灰西装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祁同伟猛地甩头,酒气冲得眼眶发酸:"哥几个笑我?
老子输急眼了摸什么都当筹码——"他捏着弹壳残片往桌上一抛,"就这个破铜片子,押十万!"
满桌人哄笑起来。
灰西装的食指敲了敲桌面,马仔立刻弯腰去捡弹壳,祁同伟却在他碰到的瞬间抢先收回手,红绳上的结蹭得弹壳"叮"地轻响:"输了再给哥。"他笑得更憨,余光瞥见角落的监控镜头——阿龙该来了。
半小时后,祁同伟借着上厕所的由头闪进消防通道。
转角处的应急灯下,阿龙正背对着他抽烟,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孙副局长的人盯着监控室,我抄了断电时段的备份,加密U盘在第三块消防板后面。"
"干得漂亮。"祁同伟拍了拍他肩膀,指尖在消防板上敲了三下。
阿龙掐灭烟头,火星子溅在他警服内袋的警官证上——那是三年前祁同伟冒险从黑警手里抢回来的。
"叮"的一声,祁同伟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扫了眼,是小周的消息:"李雪进赌场了,往二楼走廊去。"
祁同伟把U盘塞进鞋底夹层,刚转过弯就撞进一团香风里。
李雪的香水味还是和从前一样,带着苦橙的清冽,可她眼尾的细纹和攥着珍珠手包的指尖发白,都在说这三年她过得并不好。
"同伟。"她声音发颤,拽住他的袖口,"我爸和昊天说你私藏毒资,他们......他们在包厢里放了枪。"
祁同伟盯着她耳后那道淡疤——是大学时他骑车载她摔的,当时他蹲在地上给她贴创可贴,说等有钱了要给她买钻石遮疤。
现在那道疤还在,钻石没等来,倒等来了退婚书。
"你怎么知道?"他没抽回手,语气像在问天气。
李雪的指甲掐进他手腕:"我听见他们打电话,说今晚要让你......"她突然顿住,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的监控,声音压得更低,"你现在跟我走,我求我爸......"
"求他高抬贵手?"祁同伟笑了,笑得眼尾发红,"当年我妈在医院跪着求你妈让个号,你妈说'乡下人命贱'的时候,你怎么没求?"
李雪的脸瞬间惨白。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她猛地松开手,珍珠手包砸在地上,里面的口红滚到祁同伟脚边。
他弯腰捡起,在她耳边低声:"告诉孙副局长,我今晚押的不是钱。"
回到包厢时,祁同伟的衬衫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他借故去阳台透气,摸出手机快速编辑短信:"赌场枪击案真相:0715弹壳,断电时段监控,交易录音附后。"发送键按下的刹那,他看见楼下阿龙的摩托车尾灯一闪——U盘己经安全送回市局。
牌局持续到后半夜,祁同伟的筹码堆成了小山。
灰西装的额头沁出细汗,刚要喊"开牌",包厢门突然被推开。
孙建国的笑声像把老砂纸,擦过所有人的耳膜:"小张,怎么不叫我来凑个热闹?"他穿着藏蓝西装,警衔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目光扫过祁同伟时顿了顿,"这不是小祁吗?
听说你最近手气好?"
祁同伟起身,后腰抵着藏在腰带里的U盘,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真诚:"孙局,我这是沾了您的光。"
孙建国拍了拍他肩膀,掌心的温度像块烧红的铁:"年轻人,赌局最忌讳押上全部身家。"他的拇指轻轻碾过祁同伟腕上的红绳,"尤其是命。"
凌晨三点的钟声在赌场穹顶响起时,祁同伟盯着孙建国离去的背影,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新提示:"反制嫁祸局进度:92%。"他摸了摸内袋里母亲编的红绳,那里除了微型录音笔,还多了半枚带着体温的弹壳——这把火,该烧到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