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轻柔的纱幔，透过纱帘缓缓漫进卧室，洒在木质地板上，映出一片片金黄。
顾疏桐己经站在穿衣镜前，她能清晰地听到窗外鸟儿清脆的鸣叫声，那声音好似在催促着她开启新的一天。
她伸出指尖，轻轻抚过衣柜里那套烟青色西装裙的领口，指尖感受到那细腻的布料质感，这是前世常穿的款式，剪裁利落得能藏住所有情绪。
镜中倒影里，二十岁的面容与三十二岁的眼神重叠，她对着镜子扯出半分笑，那笑容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淡淡的苦涩："顾疏桐，该上场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是李慕云的消息："己派车在顾宅门口等候。"
顾宅门廊下，黑色林肯轿车安静地停在那里，引擎声轻得像叹息，细微的震动通过地面传到她的脚底。
司机下车拉开车门时，她瞥见后视镜里自己的影子——发尾微卷，珍珠耳钉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那光泽如同细碎的星光，这样的装扮既不过于强势，又不会显得刻意讨好。
她坐进车里，柔软的座椅贴合着她的身体，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香气。
车子缓缓启动，窗外的风景如画卷般缓缓展开，街道两旁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树叶沙沙作响。
她望着窗外，心中思绪万千，既期待着与沈砚的会面，又有些紧张即将到来的谈判。
沈宅的深灰色大理石台阶比记忆中更冷，她的脚踩上去，能感受到那丝丝凉意透过鞋底传来。
李慕云站在门廊下，银灰色西装熨得没有半道褶皱，见她抬步便露出礼貌的笑："顾小姐。"他伸手虚引，袖扣在光线下闪过一道细窄的银光，那银光晃了她一下眼睛，"沈总在书房等您。"
书房门半掩着。
顾疏桐听见翻页声，纸张摩擦的沙沙响里，混着沉水香的味道，那香味清幽淡雅，萦绕在鼻尖。
她推开门的瞬间，沈砚正低头看她那篇文章，墨色西装裹着挺拔肩线，腕骨处的手表折射出冷光，那冷光如锐利的刀锋。
"顾小姐。"他抬眼，目光像淬过冰的刀刃，却在扫过她胸前的翡翠坠子时顿了顿，"坐。"
胡桃木茶几上的茶盏腾着热气，热气带着淡淡的茶香扑面而来，顾疏桐坐下时，注意到他手边摊开的文章上画满红笔批注，连她藏在数据里的隐喻都被圈了出来。
"你比我想象中更有意思。"沈砚合起文件，指节抵着下巴，"昨天的记者会，你预料到了？"
"沈氏需要转移董事会对新能源项目的质疑。"顾疏桐端起茶盏，茉莉香混着茶苦在舌尖漫开，那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而我需要一个被看见的机会。"
沈砚的指尖在文件上轻敲两下，忽然转了话题："城南地块收购案，你怎么看？"
她早等这一刻。
黑色笔记本在茶几上摊开时，屏幕亮起的蓝光映着她微扬的眉，那蓝光有些刺眼。
她调出卫星地图，红色标记在地块西南角跳动，仿佛在诉说着这里隐藏的秘密："三家财团，周氏要地建商场，林氏想盖写字楼，宋氏打着文旅的旗号圈地。"她的声音坚定而自信，"但这里地下有断层带，深度刚好在建筑地基安全线边缘——"
"所以他们都不敢真砸钱。"沈砚接话，眼底浮起兴味，"但沈氏不怕。"
"沈氏需要的是合理的融资渠道。"顾疏桐点击下一页，前世那场并购战的记忆突然涌来——2020年，她替客户收购濒临破产的建材公司，意外发现其旗下子公司的土地评估被严重低估。
她的心中有些紧张，担心自己的方案不能得到沈砚的认可，但更多的是期待能借此机会证明自己。
她的指尖顿在"沈氏建材"西个字上："贵司旗下有间叫'恒昌'的建材公司，去年财报里把它归为'非核心资产'。"她抬眼与沈砚对视，目光坚定，"但它在江北有七处仓储用地，按最新的工业用地评估标准......"
"能溢价三倍。"沈砚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没料到她会翻到这层。
"将恒昌打包上市，既能用募集资金支付收购款，又能把风险分散到股市。"顾疏桐合上笔记本，"董事会若质疑激进，您可以说这是'战略资产优化'——多好的由头。"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沉香燃尽的噼啪声，那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砚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每道表情都刻进骨子里，末了忽然笑了："你查沈氏查了多久？"
"从知道要见沈总那天。"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毕竟......"她指尖抚过笔记本封皮，那封皮的触感有些光滑，"我需要证明，自己值得沈氏的机会。"
沈砚起身走向窗边，深灰窗帘被风掀起一角，阳光落他肩上，将轮廓镀得柔和了些："如果我现在说，给你特殊项目组组长的位置，首接向我汇报？"
"不需要承诺。"顾疏桐也站起，翡翠坠子轻撞在锁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只需要沈总给我三天——"她从包里抽出一沓文件推过去，"这是恒昌上市的执行方案，包括路演流程、投行名单、风险对冲策略。"
文件最上面，"顾疏桐·战略顾问"的签名墨迹未干。
沈砚低头翻页，当看到"与华兴资本的初步接触记录"时，指节猛地一紧。
那是他上周才派去谈合作的人，而顾疏桐的记录里，连对方负责人的喜好都标得清清楚楚。
"你到底......"沈砚眉头微皱，提出质疑，“虽然方案可行，但恒昌上市过程中可能会受到行业波动影响，你有什么应对策略？”
顾疏桐心中一紧，但很快镇定下来，“沈总，我己经考虑到这点，方案中制定了多种风险对冲策略，并且与多家投行合作，能最大程度降低风险。”
沈砚沉思片刻，又说道，“另外，董事会那边对于恒昌上市的时间安排可能会有不同意见，你如何协调？”
顾疏桐早有准备，“我会根据董事会的意见进行调整，在确保方案顺利推进的同时，与董事会保持良好沟通，争取得到他们的支持。”
沈砚看着她，眼神中多了几分认可，“好吧，希望你的方案能如你所说的那样可行。”
她转身要走时，沈砚突然说："等你。"
声音很低，却像一根弦猛地被弹响。
顾疏桐握门把的手顿了顿，没回头，只露出半张带着笑意的脸："沈总最好准备好咖啡——特殊项目组的夜，很长。"
出沈宅时，李慕云送她到车边。
他望着那抹烟青色背影上了车，摸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把顾小姐的行程表加到沈总日程最前面。"
而此刻的顾氏老宅里，赵曼丽正捏着份打印好的婚约草案，指甲在"顾疏桐需放弃顾氏所有继承权"那行字上抠出个褶子。
她转头对身后的律师说："再加一条——婚后不得参与沈氏任何决策。"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像在预告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