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觉得，自己大概是史上最憋屈的穿越者。
上一秒，她还在灯火通明的法医病理科解剖台旁，眼前是第七十二个小时没合眼后晃动的脏器轮廓。下一秒，剧烈的抽痛猛地攫住心脏，视野瞬间被黑暗吞噬，耳边最后的声音是心电监护仪刺耳的蜂鸣。
再睁眼，入目是绣着俗气牡丹的帐顶，空气里飘着一股劣质熏香和草药混合的怪味。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洪水般涌来：
大胤王朝，京都，从九品司库陆文远家的庶女，生母早逝，嫡母刻薄，存在感约等于空气。
最近，嫡母看她的眼神，活像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城西那个死了三任老婆的刘员外，似乎愿意出五十两银子买她当填房。
“五十两？买我一条命？”陆昭捂着还在幻痛的胸口，欲哭无泪。她上辈子卷生卷死，最后卷死在解剖台上，图啥？不就图个安稳退休吗？结果倒好，退休没盼到，首接“退”到了古代火坑。
她翻身下床，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清秀的小脸，约莫十八九岁，眉眼间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怯懦。挺好，至少年轻。但想到刘员外那传闻中发面团的体型和克妻命格，陆昭打了个寒颤。
“不行，绝对不行！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这次说什么也得躺平！”咸鱼的求生欲空前高涨。
陆昭在脑中记忆里找了圈能用的信息。突然挖到！
原身那个几乎没存在感的“孪生哥哥”陆明，几天前在城外落水淹死了，尸体刚被捞上来停在偏院。府里乱糟糟的，嫡母忙着跟刘员外讨价还价，亲爹陆文远对庶子女的死活漠不关心。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陆昭脑子里成型：顶替陆明！男人身份，总比被卖作填房强！虽然“陆明”只是个连秀才都没考上的白身，但至少自由。
她迅速搜刮了原身可怜巴巴的私房钱——几块碎银子和一串铜钱，又翻出几件陆明留下的半旧男装。换上一身靛蓝布衫，把长发束成男子发髻，镜子里立刻出现一个身形单薄、勉强算得上清秀的“少年郎”。
“很好，陆明，借你身份用用，回头给你多烧点纸钱，保证你在下面躺的比我还平……”陆昭对着镜子龇了龇牙，“目标：攒钱，买地，当咸鱼地主婆！远离尸体，远离加班，远离一切卷王！”
趁着府里为刘员外五十两银子争执不休，陆昭揣着全部家当，背着小包袱，熟门熟路地从后角门溜了出去。初冬的寒风刮在脸上，她却觉得无比畅快。
自由！咸鱼的自由在向她招手！
京都的街道比她想象的热闹。青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
陆昭找了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铺，豪气地买了两个肉包，蹲在街角啃得喷香。这才是生活！
吃饱喝足，下一步就是出城。
找个民风淳朴的小地方，用这点启动资金做点小买卖，慢慢攒钱买田… 完美计划在脑子里成型。
她哼着不成调的歌，晃悠着往最近的城门走。
刚走到城西玉带河边，就发现前面围了一大圈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几个穿着皂衣的衙役在维持秩序。
“啧，看热闹是人类天性，古今皆同啊。”陆昭嘀咕一句，本着“咸鱼远离麻烦”的原则，她打算绕道走。
“唉，真惨，年纪轻轻就淹死了…”
“可不是，捞上来都泡发了…”
“听说是喝多了失足掉下去的？可怜哦…”
“淹死？”陆昭的脚步顿住了。
职业病让她下意识地往人群缝隙里瞥了一眼。河边湿地上躺着一具男尸，穿着还算体面的绸衫，衙役正用草席盖住。
只看了一眼，陆昭的眉头就拧成了疙瘩。不对劲。
她不由自主地挤进人群，凑近了点。一个衙役正不耐烦地驱赶：“去去去，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别妨碍办差！”
陆昭没理他，目光像扫描仪一样落在尸体暴露的脖颈和脚踝处。尸体确实被水泡得发白，但… 她指着死者脚踝处一道浅浅的、被水泡得发白的勒痕，脱口而出：“失足落水？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