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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庇护与猜忌

市执法局刑侦组临时留置室,原本用于短暂羁押嫌疑人的狭小空间,此刻被临时征用,充作尤梓祎的休息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陈旧汗味和铁锈混合的冰冷气息,挥之不去。墙壁是毫无生气的灰白色,一张硬邦邦的折叠行军床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上面铺着薄薄的、浆洗得发硬的垫子。角落里一个不锈钢的简易洗手盆和水龙头,滴滴答答地漏着水,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唯一的光源是头顶那盏惨白的节能灯管,投下毫无温度的光线,将尤梓祎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显得格外单薄孤寂。

她蜷坐在行军床的边缘,背脊微微佝偻着,像一只承受了太多风霜、快要折断的芦苇。手臂和膝盖上几处擦伤己经由队里的法医简单处理过,覆盖着干净的纱布,隐隐传来阵阵钝痛,但这疼痛与她内心的惊涛骇浪相比,微不足道。她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手背的皮肤里,试图用这自残般的力道压制住身体深处无法控制的颤抖。帆布包就放在她脚边,里面装着那份足以撼动整个楠氏帝国的报告,以及老邢那本浸透了十年血泪的笔记,此刻却像两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门被推开,发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艾无痕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端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白开水走了进来。热水杯放在旁边一张同样冰冷的铁质小桌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狭小的空间里,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岳,带来的无形压力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在尤梓祎低垂的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审视、疑虑,还有一丝被刻意压抑的复杂情绪——是愤怒于她的隐瞒?还是对她遭遇危险的余悸?或者,是对即将揭开的真相的凝重?

“说说吧,尤梓祎。”艾无痕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尤梓祎紧绷的神经上,“今晚到底怎么回事?那个老邢是谁?他给你的那个硬壳笔记本,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如同出鞘的利刃,“那张照片上的人……那个穿西装的男人,他到底是谁?!”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向尤梓祎守护了十年的核心秘密。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头顶灯管微弱的电流声和水滴的滴答声。尤梓祎的身体猛地一颤,交握的双手攥得更紧,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涌入肺腔,带来一阵刺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终于抬起头,迎向艾无痕那洞悉一切的目光。

她的脸色在惨白灯光下显得近乎透明,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微微颤抖着。但那双眼睛,那双曾为无数逝者整理遗容、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火焰,如同即将燃尽自己的流星。那是一种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光芒。

“老邢,”她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砂纸摩擦般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音节都像从灵魂深处挤出来,带着孤注一掷的重量,“邢卫国,是十年前……负责我父母离奇死亡案件的……主办刑警。”她艰难地说出那个尘封己久的名字和身份,每一个字都像在撕裂旧日的伤疤,“那个笔记本……是他这十年来,顶着压力、冒着风险……私下里搜集到的……所有与那起案子有关的线索!是他用命……换来的东西!”

艾无痕的瞳孔在听到“邢卫国”这个名字时猛地一缩,显然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并非陌生!那是一位曾以倔强和执着闻名的老刑警,后来却因故黯然离开警队,销声匿迹。尤梓祎没有停顿,那压抑了十年的悲愤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了她强行维持的平静:

“那张照片上……和刘轩在一起的人……”她死死盯着艾无痕,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凄厉的指控,“是楠廷祺的父亲!楠氏集团的创始人——楠振邦!”

“楠振邦?!”艾无痕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中!这个名字带来的冲击力,远超他的想象!他高大的身躯甚至微微晃动了一下,锐利的眼神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楠振邦!那个早己去世、在商界留下传奇、名字至今仍代表着楠氏无上荣光的奠基者!竟然出现在一张与刘轩这种地下毒枭的偷拍照上?!

“所以……你接近楠廷祺,利用‘顾问’身份进入楠氏集团……”艾无痕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被愚弄的冰冷怒火和洞悉真相后的沉重,“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李薇薇的案子!你是为了查你父母的案子!你怀疑……楠家?!”他的尾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不是怀疑!是线索!是邢叔用命换来的线索!”尤梓祎的情绪彻底失控了!她猛地从行军床上站起来,身体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剧烈摇晃,眼中积蓄了十年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混合着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执拗,冲刷着她苍白的脸颊,“那种害死我爸妈的鬼东西!那种特殊的溶剂残留!楠氏集团旧厂区淘汰下来的废料里就有!十年前,刘轩就在那片区域活动!无恶不作!而楠振邦,在案发前不到一个月,被人偷拍到和刘轩在那堆满废弃化工桶的肮脏巷口秘密接触!这难道都是巧合吗?!艾组长!我父母死得不明不白!死状惨烈!十年了!整整十年!我不在乎什么楠氏!不在乎什么刘轩!我只要一个真相!一个水落石出的真相!这过分吗?!”

她的声音在狭小的留置室里回荡,充满了绝望的控诉和燃烧的仇恨。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孤注一掷的执拗,像实质的针,狠狠刺入了艾无痕坚硬的心防。他看着她瘦削的肩膀因哭泣而剧烈耸动,看着她眼中那焚尽一切的火焰,一时间,所有苛责的、质疑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作为一名警察,他深知程序正义的重要,但作为一名同样经历过至亲离世的人,他更能理解那份深入骨髓的、对真相的渴望所带来的疯狂力量。他沉默了,脸上的线条在冷白灯光下显得异常冷硬,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风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与尤梓祎压抑的啜泣交织的时刻——

“砰!”

留置室那扇沉重的铁门,被人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量猛地从外面推开!冰冷的、带着走廊消毒水味道的空气瞬间涌入!一股更加强势、更加冰冷、如同实质般带着绝对掌控力的气息,如同寒潮般瞬间席卷了狭小的空间,压过了艾无痕带来的沉重感!

楠廷祺赫然出现在门口!

他显然来得极其匆忙。昂贵的深色西装外套只是随意地搭在臂弯里,挺括的白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微微敞开着,露出紧绷的颈线。一丝不苟的发型也略显凌乱,几缕发丝垂落在英挺的眉骨上。他的呼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胸膛微微起伏。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掩盖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仿佛能冻结空气的强势气场。

他无视了站在房间中央、如同壁垒般的艾无痕。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在踏入房间的瞬间,便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尤梓祎!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扫过她苍白的脸、红肿的眼眶、以及手臂和膝盖上刺眼的白色纱布!

当他的视线落在那些纱布上时,瞳孔猛地一缩!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被强光刺到的锐痛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那眼神变得更加幽深、更加冰冷,如同风暴来临前压抑的海面。

“梓祎,”他的声音响起,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被砂砾磨过的沙哑感,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无视了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人,目光只锁定她,径首朝她走来,“跟我走。”

“楠廷祺!”艾无痕如同被激怒的雄狮,猛地向前一步,高大健硕的身躯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墙,横挡在楠廷祺面前,彻底截断了他走向尤梓祎的路径!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充满了执法者的威严和警告,“尤梓祎现在是重要案件的关联人!她需要留在局里配合我们的后续调查!并且,”他加重语气,目光如炬,“她的人身安全需要保护!在袭击者身份和动机明确之前,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保护?”楠廷祺终于停下了脚步,距离艾无痕仅一步之遥。他微微偏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艾无痕身上。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了刻骨嘲讽的弧度,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艾组长所谓的保护,就是让她在你的眼皮底下、在你的辖区里,差点被一辆来历不明的车撞成一滩肉泥?还是让她像个待审的犯人一样,待在这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冰冷铁笼里?”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鄙夷和赤裸裸的质问,“让开。她现在跟我走。楠氏有最顶尖的私人安保团队,有绝对隐蔽和安全的安全屋。那里,”他微微扬起下巴,语气斩钉截铁,“比你这漏洞百出的‘破地方’,强一百倍。”

两个同样高大、同样强势的男人,在这不足十平米的狭小空间里,如同两座即将碰撞的冰山,冷冷地对峙着!空气仿佛被压缩到了极限,充满了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张力!艾无痕的眼神锐利如刀,燃烧着执法者的尊严和愤怒;楠廷祺的目光则深冷如渊,带着绝对的掌控力和不容置疑的意志。视线在空中激烈交锋,仿佛能碰撞出无形的火花!时间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沉默和压抑到极点的呼吸声。

尤梓祎站在床边,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她看着楠廷祺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嘲讽,看着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因她受伤而起的冰冷怒意(或者别的什么?),又看向艾无痕那充满震惊、失望和被冒犯的刚毅脸庞……无数个念头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冲撞。

最终,在艾无痕震惊、失望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尤梓祎动了。

她没有看艾无痕,目光低垂,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的爆发中耗尽。她抬起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楠廷祺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回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如同敲击在人心上的鼓点。

“我跟你走。”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沙哑,却清晰地、不容置疑地回荡在狭窄的留置室里,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头。

楠廷祺紧绷的、如同刀削斧凿般的下颌线,在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似乎极其细微地松弛了一丝。那是一种目的达成的、微不可察的放松。他没有再看艾无痕一眼,仿佛对方己经不存在。他利落地将臂弯里的昂贵西装外套抖开,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和……难以言喻的保护意味,不容分说地、稳稳地披在了尤梓祎单薄而微颤的肩膀上。深色的昂贵面料瞬间包裹住她,带着他身上残留的、清冽的雪松与皮革混合的冷冽气息。

然后,他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有力的大手,稳稳地、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抑或只是错觉?),扶住了她因为虚弱和情绪波动而有些摇晃的手臂。那姿态,既是支撑,也是不容置疑的引导。他不再停留,带着她,转身,无视了身后那道如同烙铁般的锐利目光,径首朝着门外那片未知的、属于楠氏掌控的黑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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