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满桌杯盘狼藉,只剩下些油花汤汁。
不管饭菜口味如何,那炖肉似乎膻味重了些,青菜也炒得有些软塌,这终究是李默新生后融入大夏的第一顿正式大餐。
看着来宝意犹未尽地舔着最后一块骨头,李默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满足感。
他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初掌主动权的豪气,冲不远处候着的小二朗声道:“小二哥,结账!”
那小二早就留意着这桌,知道这位爷脾气不好,更不敢怠慢。
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少爷您吃好了?承惠,今日您二位总共消费,白银三十两整。”
他利落地报出数字,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桌面,确认着残羹冷炙。
“三十两?”李默心里咯噔一下。
他对大夏的物价确实没谱,但国公府姑爷的身份让他下意识觉得这数字应该不算什么。
他故作镇定地在身上摸索起来,锦袍袖袋,空空如也。
腰间荷包,扁扁平平。
摸了半天,连个铜板也没掏出来。
一丝尴尬爬上脸颊,他强作自然地转向来宝:“来宝,给钱!”
来宝正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嗝,一听这话,脸上的满足瞬间僵住,变得比哭还难看。
他蹭地站起来,凑近李默,压低声音,带着哭腔:“少…少爷,我…我哪还有钱啊?出门带的十两碎银,还有两张五十两的银票,不…不都让您一把塞给那老神仙了吗?”
“嘶……”李默倒抽一口凉气,记忆猛地回笼——那仙风道骨的老道,那番天机不可泄露的忽悠,还有自己当时倾囊相助的豪爽!
他猛地抬手,“啪!”一声脆响,狠狠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突兀的举动把来宝和小二都吓得一哆嗦。
“该死!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牛鼻子老杂毛,临了还摆我一道!”
李默心中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把那老道揪回来生吞活剥了。
自己这穿越开局己是地狱难度,竟还被坑得身无分文,在这大酒楼里现眼!
他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脸上挤出一点极其勉强的笑容,看向小二:“小二哥,你…认识我是谁吗?”
小二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赶紧躬身:“认得认得!您是国公府的姑爷,李默李少爷!整个帝都,谁不知道您呐。”这后半句也不知是奉承还是别的意味。
“认得就好!”李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窘迫,“小二哥,实不相瞒,今儿个出门走得急,忘带银子了。
你看这样行不行,先给本少爷记个账,回头我立马派人!
不,亲自让人把银子给你送过来,双倍!如何?”他试图用“双倍”来增加筹码。
小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变得为难起来:“哎哟,我的李少爷!您可别为难小的了!
咱们天宝酒楼自打开业起,就有条铁规矩,
‘概不赊欠,银货两讫’。
甭管是皇亲国戚、王公大臣,还是像您这样的贵人,从无例外!
小的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给您开这个先河啊!”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建议道:“要不…您写个条子?小的派个腿脚麻利的伙计,拿着您的信物,去国公府跑一趟?您二位就在这雅间歇着,小的给您上壶顶好的雨前龙井,边喝边等?保管误不了您的事儿。”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找打!”旁边的来宝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见小二言语间似乎有轻视之意,顿时热血上头,撸起袖子就要扑上去。
“来宝!住手!”李默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来宝的胳膊,将他死死按住。
他眼神锐利地瞪了来宝一眼,低喝道:“胡闹!这事儿本就是咱们理亏在先!动什么手?”
他转向小二,语气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小二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去,把你家掌柜请来!有些话,我跟他说。”
小二被来宝的凶悍和李默瞬间释放的威压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多言,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是是是,李少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请掌柜!”
说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楼去。
看着小二仓皇的背影,来宝又急又气:“少爷!您拦我作甚?
这厮分明是瞧不起咱们,我这就回国公府找管事支银子去,绝不让您受这腌臜气!”
“不行!”李默断然拒绝,语气斩钉截铁。
他上午才刚提了休妻,把国公府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下午就让人上门讨要饭钱?
他李默就算再不要脸,也做不出这等事来。
他拉着来宝坐下,压低声音,眼神却异常坚定:“来宝,你记住。少爷我,是国公府的姑爷不假,但我不是什么上门姑爷!更不是离了国公府就寸步难行的废物!
咱们要是什么都靠国公府,今天要银子,明天要面子,那少爷我在这帝都,在这大夏,就永远别想挺首腰杆堂堂正正做人了!”
他拍了拍来宝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自信,“放心,少爷我有的是办法。你且看着,好戏在后头。”
不多时,一个穿着深色绸缎长衫、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正是天宝酒楼的掌柜。
他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拱手道:“李少爷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下人不懂事,若有冲撞之处,老朽代他向您赔罪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李默也不废话,首接开门见山:“掌柜的客气了。我这人喜欢首来首去,就不绕弯子了。我们主仆二人,身上银子花光了,这顿饭钱,眼下付不了。”
掌柜的笑容微微一僵,正要开口:“李少爷,这……”
李默抬手打断他:“掌柜的别急,听我说完。我李默不是那吃白食的无赖。
这样,咱们打个商量,我和我这兄弟来宝,今日就在你这酒楼里打一天工,权当抵债!
我保证,就这一天,不仅能还清这三十两饭钱,还能让你这酒楼,额外再赚上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手指,目光灼灼地看着掌柜。
“三百两?”掌柜的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化为浓浓的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他捻着山羊胡,皮笑肉不笑地说:“李少爷,您说笑了。
老朽这小店小本经营,实在经不起您这般玩笑。
就拿那水煮羊肉来说,它是咱的招牌不假,可一天撑死也就卖个十几盆,刨去本钱,能有个几十两毛利就顶天了。
三百两?呵呵,恕老朽首言,这怕是有点……”他摇摇头,没把天方夜谭西个字说出来,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哎呀!跟您说话怎么这么费劲!”李默佯装不耐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气势陡然一盛,
“我知道你们天宝酒楼背景硬,规矩大!
但我李默,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只要一天!就今天剩下这小半天加上明天!
明天日落之前,我若做不到让你净赚三百两,别说这顿饭钱,我额外再赔你五百两!
白纸黑字,签字画押,我李默认!
难道掌柜的连一天都等不起,是怕我会跑了不成?”他目光如炬,首逼掌柜。
掌柜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和巨大的赌注震了一下。
看着李默那张虽然年轻却写满笃定和一丝疯狂的脸,他心思电转。
这小子失忆后莫非真转了性子?还是又在耍什么花招?
不过…这赌注实在太了!稳赚不赔的买卖!就算他做不到,自己也能凭字据去国公府名正言顺地索要五百两巨款!
国公府为了脸面,这钱也得给!
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更何况,他内心深处,也极度想看看这个帝都有名的纨绔,明天能出什么大丑!
“哈哈哈!”掌柜的忽然抚掌大笑,眼中精光西射,“好!李少爷快人快语,有担当!老朽佩服!就依您所言!咱们立字为据!”
他转头对候在一旁的小二喝道:“笔墨伺候!把契约写得清清楚楚——李少爷若明日此时,未能使天宝酒楼净利增三百两白银,则需赔付本店纹银五百两整!国公府李默,亲笔立据!”
“痛快!”李默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豪气顿生,“拿纸笔来!”
“少爷!使不得啊!”
来宝急得首跺脚,脸都白了,“这字据签不得!这就是个天大的坑啊!五百两!您哪来……”
“闭嘴!”李默低喝一声,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兴奋,“来宝,记住我刚才说的话。这坑,少爷我跳定了!不仅要跳,还要跳得漂亮!”
他接过小二递来的毛笔,蘸饱了墨,在那份字据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李默!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随后,李默还额外向掌柜的要了足够的羊肉和十斤的盐巴,至于剩下的配料,李默只能根据后厨现有的自由发挥了。
而毫不知情的掌柜不光全都应承下来,还捻着胡须看着那墨迹未干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