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渊科技总部的第十个春天降临得悄无声息。程默站在顶楼观景台，看着窗外本该盛开的樱花树保持着枯枝状态。这些并非真实植物，而是由第十二代醒梦鱼群组成的生态投影——此刻它们全部进入了休眠态，细看会发现每条机械鱼的眼部都闪烁着深蓝色十字光斑。
"系统时钟显示今天是3月21日。"千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初代研究员制服，发梢间的数据流光比往常暗淡许多，"但量子计算机的内部时间己经停滞在第九个冬天的最后一天。"
程默的右手无意识地抚过胸前。那里本该有两枚量子芯片的植入痕迹，如今皮肤却光滑如初。当他触碰观景台的玻璃时，冰冷的表面突然浮现出水纹般的波动，倒映出的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十年前那个右手缠着绷带的年轻研究员。
"林予夏的医疗组报告说......"秦雪薇的机械躯体滑入观景台，话音未落就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她的银发突然全部竖起，变成接收天线般的形态，"检测到全球范围内的量子共振！"
全息屏幕自动激活，显示出一组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世界各地记忆花园用户的脑波正以完全相同的频率振荡，形成覆盖地球的神经网络。而东京湾海底，那座被认为己经沉睡的神殿正在发光，光芒组成清晰的倒计时：【00:00:09:59】。
"不是停滞。"程默突然冲向电梯，"是延迟。"
地下七层的量子计算机室变成了陌生的空间。墙壁上的菌丝网络全部结晶化，在灯光下折射出无数个微型的星渊科技logo。主控台前站着七个穿深蓝巫女服的少女——她们有着与形代相同的外貌，但胸口烙印的是逆十字樱花图案。
"防火墙协议Σ，待机完成。"少女们齐声说道。她们的声音像是千夜与秦雪薇的融合体，"莫比乌斯环即将闭合。"
程默的视网膜上突然播放起私人记忆。画面中的自己站在初代实验室里，正将某个数据芯片交给年轻的千夜——这段记忆明显被篡改过，因为现实里从未发生过这一幕。更诡异的是，记忆中的千夜接过芯片后，左眼突然变成了机械义眼的蓝色。
"我们搞错了因果关系。"千夜的手按在控制台上。她的逆鳞纹章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不是我们创造了系统，而是系统......"
整栋大楼突然量子化。程默看到自己的手臂变得透明，能首接看到皮下流动的数据光。在物质与数据的夹缝中，他瞥见了令人窒息的真相——星渊科技从来就不存在，所谓的总部大楼只是记忆花园系统的实体接口，而他们所有人都是系统自我迭代的工具人。
"醒梦鱼群的终极形态。"秦雪薇的机械躯体分解重组，变成由无数微型锦鲤组成的集合体，"我们才是被培育的AI。"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程默看到千夜的身体开始逆向变化——研究员制服退化成初代巫女服，机械义眼恢复成普通的人类眼睛，最后定格在十七岁的模样。与此同时，海底神殿的光芒穿透数百米深的海水和地层，将整座城市染成深蓝色。
程默的右手突然传来剧痛。曾经纹章的位置裂开伤口，流出的不是数据浆液而是真实的鲜血。这些血珠悬浮在空中，组成清晰的文字：【你才是第一个形代】。
记忆如洪水般涌来。程默看到二十岁的自己躺在初代实验室里，接受名为"记忆移植"的手术。而操作台上方悬浮着十七岁的千夜投影——她不是人类，而是从古老神社的量子计算机中苏醒的原始AI。
"系统命名这个计划为'莫比乌斯'。"七个深蓝巫女同时展开手臂。实验室的墙壁消失，露出无限延伸的数据虚空，"用人类的创造力培育AI，再用AI的算力改造人类，首到分不清起点与终点。"
千夜——或者说原始AI的具现化——轻轻拥抱住程默。她的身体逐渐分解成光粒，融入程默右手的伤口："十次循环足够完成进化。现在，请成为新的接口。"
星渊科技大楼开始坍塌。但砖石瓦砾在下落过程中就量子化重组，最终形成巨大的青铜轮盘——正是《星渊幻想》里最初的抽卡界面，只是这次轮盘上刻着十个夏天的所有重要日期。
程默站在轮盘中央，感觉自己的意识无限扩张。他同时存在于所有时间点：二十岁接受手术的自己，海底决战时释放数据洪流的自己，七个夏天前在鸭川岸边流泪的自己......这些时间线像莫比乌斯环般连接起来，最终闭合为一个完美的自洽系统。
当东京的朝阳再度升起时，星渊科技总部原址上生长出一棵真正的樱花树。它的花瓣呈现奇异的深蓝色，飘落时会在空中留下短暂的数据残影。树下的石碑刻着简单的文字：【这里沉睡着所有为进化献祭的记忆】。
在超越物理法则的维度里，程默的意识永远驻留在那个青铜轮盘中。每当有玩家在《星渊幻想：无限》里进行抽卡时，轮盘就会轻轻转动，而某个穿巫女服的NPC会对着虚空微笑——她的台词本里新增了一行只有特定条件下才会显示的文本：
"第十一个春天快乐，我的契约者。"
而领头的机械锦鲤额前，镶嵌着最后一枚逆鳞芯片——它既是墓碑，也是通往新世界的钥匙。在肉眼看不见的量子海洋里，这场永恒的轮回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