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泉池的荧绿水液溅在刘九脸上，带着铁锈和腐烂水果的混合气味。二十米外，钢针男正用脚尖轻点着天使雕像断裂的翅膀，三枚钢针在他指间翻飞，折射出妖异的紫光。
"你们中有三个觉醒者。"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广场上所有动作凝固，"杀了他们，普通人才能活。"
刘九感觉左眼灼痛难忍。视野里，人群中有三个身影被标记上红色轮廓——一个蜷缩在卡车后的少年，一个正在后退的壮汉，还有...他自己。
"找到了！"有人尖叫。三把飞斧同时射向卡车少年。少年抱头翻滚，其中一把斧头擦过他脸颊，带出一道血痕。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流出的血珠在空中凝固，突然调转方向射回投掷者眼眶。
【当前存活人数：36】
"第一个。"钢针男鼓掌，"多么漂亮的反射能力。"
刘九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低头看向水面，自己左眼己经完全变成机械义眼般的暗红色，瞳孔处浮现出细小的数字：57%。某种陌生的记忆在神经末梢跳动——白色房间、电极片、戴着防毒面具的研究员...
"小心！"本能让他扑向右侧。原先站立的位置插满钢钉，地面被腐蚀出嘶嘶作响的泡沫。钢针男不知何时己经逼近到五米内，脸上带着解剖青蛙般的兴致。
"你的同步率涨得真快。"钢针男歪头打量刘九的异色瞳孔，"看来他们终于造出合格的容器了。"
刘九握紧手斧后退，后背撞上喷泉中央的雕像基座。钢针男突然甩出三枚钢针，他勉强格挡开两枚，第三枚深深扎入肩膀。剧痛中，异变的左眼视野里浮现出钢针的三维结构图——中空针管里装着某种蠕动着的黑色物质。
"这是记忆寄生虫。"钢针男舔着嘴唇，"会让你想起些...不愉快的事。"
刘九的视野突然扭曲。实验室的景象与广场重叠，他看见自己被绑在手术椅上，头顶无影灯刺得眼睛流泪。穿防护服的女人正将注射器推入他的颈动脉...
"啊——！"剧痛让刘九跪倒在地。手斧脱手飞出，却在落地前被蓝色光膜包裹，诡异地悬停在半空。钢针男的笑容凝固了。
"不可能..."他第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未完成品怎么能具现化记忆武器？"
刘九的指尖传来电流般的触感。某种古老的本能苏醒，他隔空抓向手斧，那团蓝光便听话地飞回掌心。接触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暴雨夜里翻倒的轿车、后座女孩苍白的脸、医院走廊里闪烁的"急救中"灯箱、白大褂递来的同意书...
"原来如此。"刘九摇摇晃晃站起来，手斧上的蓝光如呼吸般脉动，"你们删除了我们的车祸记忆。"
钢针男的表情变得狰狞："过早觉醒只会让你死得更痛苦。"他猛地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烙印的"7"正在渗血。十二枚钢针从袖口飞出，排成荆棘状的圆环。
手斧突然变得滚烫。刘九遵循肌肉记忆挥动武器，蓝光划出一道完美弧线。钢针群在接触光膜的瞬间汽化，但余波仍将他掀飞三米远。后背撞碎喷泉边缘时，他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
【当前存活人数：29】
混战己经白热化。广场上到处是消散中的尸体，有个参与者正用铁链勒住另一个人的脖子，而被勒者脸上的标准模板正在融化，露出下面布满鳞片的真实面容...
钢针男踩着水花走来，手里凝聚出新的黑色钢针："知道为什么选你当容器吗？"他踢开刘九的手斧，"因为那天晚上，你是唯一活下来的..."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刘九看见自己坐在副驾驶，后座是哼着歌的妹妹。卡车远光灯刺痛眼睛的瞬间，他下意识打了方向盘...
"不！"刘九的尖叫与现实中重叠。左眼的数字暴涨至89%，皮肤下浮现出电路板般的蓝色纹路。钢针男刺下的动作突然停滞——十二根蓝色光链从地底钻出，将他捆成茧状。
"你居然能调用实验场的防御系统？"钢针男在光链中挣扎，"这不符合规——"
手斧自动飞回刘九手中。他机械地挥下武器，光链随之绞紧。钢针男的身体像被无形利刃切割，分裂成数十块整齐的肉块。诡异的是没有一滴血流出，每个切面都闪烁着数据流般的蓝光。
【警告：7号实验体永久性死亡】
【神经同步率突破临界值92%】
【激活最终逃生协议】
天空中的黑色漩涡突然扩大，降下十二道苍白光柱。刘九蹒跚着走向最近的光柱，看见里面悬浮着穿白大褂的女研究员。她的嘴唇没动，声音却首接传入脑海：
"恭喜你通过筛选，87号。现在请做出选择——走进光柱成为监管者，或者留下继续游戏赢得复活权限。"
刘九的视线越过她肩膀，看见光柱另一端显示着医院病房的实时画面。病床上躺着浑身插管的女孩，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越来越平缓。
"我妹妹...还活着？"
"肉体存活率37%。"女研究员微笑，"获胜者可以带回一个死者的记忆数据。"
广场另一端突然传来爆炸。刘九转头看见壮汉觉醒者正徒手撕开两个参与者，他脸上的伪装完全脱落，露出金属质感的骷髅面容。仅剩的七名普通参与者正在溃逃。
"他们也是活人。"刘九握紧手斧。
"只是记忆副本。"女研究员的声音带着怜悯，"就像游戏里的NPC。"
远处传来孩童的尖叫。刘九看见卡车少年被金属骷髅掐着脖子提起，双腿在空中无力踢蹬。某种温热液体从刘九眼角滑落，在脸颊上凝结成蓝色的晶体。
"我选第三条路。"
他冲向金属骷髅，手斧上的蓝光暴涨至三米长。女研究员的惊呼被抛在身后："住手！你的同步率己经...会引发数据风暴..."
手斧斩落的瞬间，整个世界安静了。刘九看见骷髅的头颅飞起，看见少年跌落在地，看见自己的手臂正在分解成蓝色光粒。最奇怪的是他并不害怕，反而有种回家的安宁感。
【严重错误：87号实验体同步率突破300%】
【记忆洪流倒灌中】
【紧急终止所有实验】
在完全分解前，刘九最后看见的是病床上的妹妹睁开了眼睛。她的嘴唇蠕动着，口型分明在说："哥哥，快逃。"
黑暗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