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陆琳琳又平静地开始工作。陆尘才放心地观察着仓库内的地形。他紧贴着冰凉的水泥墙,煤油燃烧后的呛人气味混杂着朽木与金属的气息,沉沉的压在这片黑暗空间里。仓库中央,一盏重新亮起的汽灯吐出惨白的光晕,勉强照亮了散乱堆放着的木箱和锈迹斑斑的待修复青铜器轮廓。十几个举着警棍、短刀的黑衣人影,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慌乱地移动,影子被拉长、扭曲,投射在冰冷的墙壁和高耸的货架上,如同摇摆的鬼魅。
操!怎么回事?老八,去后面看看电闸!一个粗野的声音压着惊怒说道。
距离中央亮光区不足十米的阴影里,陆尘像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紧紧吸附在支撑高大货架的金属骨架上。他的目光冰冷如刃,透过箱子间的空隙,死死锁定妹妹陆琳琳所在的角落。陆琳琳坐在她那张简陋的小马扎上,双手捧着一件破裂的青铜容器。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睛却死死盯着陆尘藏身的方向,泪痕未干,浑身因巨大的惊喜和恐惧而难以自抑地颤抖着。旁边一个络腮胡的看守不耐烦地用棍头杵了杵她的肩膀,恶声命令道:发什么呆!赶紧干活!
陆尘的心像被狠狠攥了一下,怒火在胸中无声爆燃。但长久磨练出的定力让他立刻将这股怒气压下,转化为极致的冷静。他如同一根蓄满力量的弹簧,在阴影中轻轻移动。足尖点地,悄无声息,整个人仿佛被浓稠的黑暗完全吞噬,又或是一条贴着地面滑行的泥鳅,精确地利用着每一道货架投下的阴影、每一堆杂物的掩护。他能清晰地听到看守们粗重的呼吸和靴子来回踱步摩擦地面的微响,判断着彼此的距离。
距离缩近至一个货架转角,两个负责巡视这片区域的看守正背对着他,警惕地朝更远处的黑暗张望。
就是现在!
陆尘动了。速度骤然爆发,却又精准得可怕。他如同猎豹扑食,一步便滑到最近那人的身后。左手快如闪电般捂住对方的口鼻,堵死所有呼喊的可能,同时右肘如重锤,狠狠砸在其颈后风池穴的位置。那壮硕的身躯猛地一僵,哼都没哼一声,首接软倒下去。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衣料摩擦瞬间的轻响和人体倒地的轻微沉闷声,瞬间被远处同伴烦躁的吆喝和走动的噪音掩盖。
另一个看守似乎感应到什么,惊疑地刚一回头,迎接他的是一只铁钳般的手,精准地掐住了他的咽喉气管。陆尘眼神如同寒冰,毫不迟疑地发力——轻微的“咔嚓”声被捂在了指掌与皮肉之间。那人双眼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漏气声,身体随即。陆尘迅速抽出腰间的绳索,三两下将这两人手脚捆紧,动作干脆利落,再用地上破烂的麻包袋将他们囫囵盖住,扔进旁边一个巨大的旧空木箱内。
障碍暂时清除,面前只剩最后几米相对空旷的地带。陆尘如同出鞘的利刃,再次融入阴影,沿着大型货架边缘向陆琳琳急速靠近。他锐利的眼神飞快扫视着周围环境和看守的动态。当移动到足够近的距离,他毫不犹豫地抛出了手中扣着的一枚小石子,石子划过一道低弧,精准地撞在陆琳琳身后不远处一口破旧铁皮桶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这异响在紧张死寂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谁?!角落里的络腮胡和其他几个临近的看守瞬间惊觉,同时扭头看向响声来源的方向,警惕地举起了手中的棍棒,下意识地向那个破桶围拢过去。
趁着这电光火石般的分神机会,陆尘如同鬼魅般从侧面货架的绝对阴影中一步跨出,身体压得极低,“嗖”地一下滑至陆琳琳身前!他一把抓住妹妹冰凉颤抖、沾满粘腻铜锈的手腕!
腕骨上传来的力量让陆琳琳浑身剧震,那双蓄满泪水和巨大恐惧的眼睛猛地抬起,正对上陆尘深沉而坚定的目光。那目光像是汹涌暗流中唯一可以抓住的锚,瞬间驱散了她全部的惊恐慌乱。
陆尘的手指在陆琳琳的手腕上用力一捏,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同时将她一把拽离那张小马扎,拉向自己身后。他微微侧身,将陆琳琳护在自己的背脊与高大的货架形成的狭小三角区域之间,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瞬间隔绝了那圈正惊疑回头的、充满恶意的视线。
哥……极轻微的气流带着哭腔从陆琳琳的唇齿间溢出。
陆尘没有回头,只是更用力地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清晰沉稳得如同磐石撞击:跟紧,一步也不准落下!
他的目光如同寒潭深水,冷冷扫过眼前,昏黄汽灯的光晕下,刚才听到异响围拢的络腮胡等人并未发现破桶旁的异常,只看到一片狼藉杂物的阴影。络腮胡烦躁地啐了口唾沫:妈的,耗子还是鸟……吓老子一跳…… 他骂骂咧咧地转身,提着警棍准备返回原位。
就在他身体半转、视线尚未捕捉到原本陆琳琳位置的刹那
陆尘的眼神骤然一冷!那是攻击的信号!
他猛地从原地弹射而出,身体低伏,前冲的轨迹如同一把首插敌人咽喉的匕首!速度之快,只在昏黄的灯下留下一道淡淡的、带着杀意的残影!
看到陆尘带着陆琳琳走出仓库,林丽桐迅速跑上前去,抱着全身发抖的琳琳向停在五十米以外的坦克300奔去。
陆尘则迅速察看了一下仓库内的情况,在确认没有被发现后,他几乎在同一时间跳到了己经启动的车的后座上。在没有开启大灯的情况下,林丽桐凭借着高超的技术开出近二公里,然后打开大灯,箭一般的奔上一条一级公路,向东阳市区方向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