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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攸宜在寅时三刻准时惊醒，指尖还残留着松节油的灼烧感。晨雾从防弹玻璃的弹孔渗入，在未完成的《蚀骨香》表面凝成霜色泪痕。她赤脚踩过满地炭笔稿，昨夜打翻的威尼斯红在柚木地板上蜿蜒成血河，虎斑猫正蹲在"河岸"舔舐钴蓝颜料块。
工作台左侧的军用保温箱亮着绿灯，宋清扬从伊斯坦布尔寄来的青金石原矿泛着波斯蓝幽光。她咬开真空包装，矿石碎屑溅入晨间拿铁，杯底立即浮出星芒状结晶。"比李雨的方糖带劲。"她对着卫星电话轻笑，舌尖被锐利晶体划出的血珠成了今日第一抹朱砂色。
日光爬上第七节脊椎时，宋攸宜开始研磨孔雀石。玛瑙杵与北宋汝窑钵相击的脆响中，虎斑猫叼来支断裂的紫貂画笔——笔杆裂痕里嵌着沈淮序的冰蚕丝，不知何时混入了颜料箱。她将断笔浸入松脂，火焰腾起的刹那，冰蚕丝在焰心织出《幽兰》减字谱的残章。
李雨撞开铁门的动静惊落了满墙美纹胶带。"攸宜姐！沈先生把青花堂的古琴全拆了！"她举着平板电脑喘气，"首播弹幕说他在找什么冰弦绘影术……"
"安静。"宋攸宜用刮刀挑起靛青矿粉，"把第三排钛白换成牡蛎灰。"她屈膝抵住摇晃的画架，工装裤膝盖处破洞里露出淡青淤痕——昨夜攀爬钢架调整射灯时磕的。
午后的阳光将颜料柜切割成哥特式花窗。李雨蹲在洗笔池前打盹，手里还攥着沾满群青的麂皮。宋攸宜用手术刀片削尖炭笔时，发现窗台多了盆蓝雪花——土壤里埋着枚杜卡迪的碳纤维螺丝，花瓣上凝着赛车场专用的防冻液露珠。
申时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宋攸宜站在旋转梯顶修补穹顶壁画，后颈纹身在潮湿空气里隐隐作痛。蓝牙耳机突然传出《广陵散》的电流杂音，她手抖打翻金箔粉，纷纷扬扬的碎金里竟浮现沈淮序的玉韘纹路。虎斑猫炸毛跃向配电箱的瞬间，整栋楼的灯光开始明灭，在亚麻画布上投出五十把古琴的剪影。
"初初！"宋清扬的视频电话冲破电磁干扰，"你他妈又拿青金石粉当眼影？"她背后的加沙夜空划过炮弹流光，与工作室跳闸的蓝火花形成诡异对称。
宋攸宜抹去睫毛上的孔雀石碎屑："这是敦煌飞天的化妆术。"她将监控摄像头转向漏雨的穹顶，"比你的防弹面具有艺术价值。"画面角落闪过陆骁的机车尾灯，正用雾霾蓝尾气在巷口涂鸦李雨的侧影。
子夜时分，宋攸宜在《蚀骨香》前陷入魔怔。医用胶布缠满的右手悬在画布三寸之上，腕间监护仪的红光与警报器同步闪烁。沈淮序修复的冰裂纹瓷片在颜料盘里浮沉，吸附着过量铅白形成的毒絮。她没注意虎斑猫正将抗凝剂药瓶推向画架，琉璃瓶身映出工作室全貌——五十把古琴的投影正从西面八方刺入她的脊椎。
晨光初现时，宋攸宜蜷缩在防尘布堆里入眠。李雨悄悄将陆骁送的赛道级护颈枕垫在她第七节脊椎下，纳米记忆棉里嵌着枚微型传感器——此刻正将生命体征同步到青花堂的古琴谱加密频道。窗台蓝雪花突然疯长，藤蔓缠住沈淮序昨夜掷入的玉韘残片，在防弹玻璃上拼出半阙《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