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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浊浪孤帆

紫微宫偏殿内,冰雕森立,寒气砭骨。李玄玑指尖触及冰封殿门的刹那,蛛网裂痕疯狂蔓延,“咔嚓”声密如骤雨。厚重冰层似遭无形巨锤轰击,瞬间崩解消融,化作浑浊寒流,汇入殿外绝望的汪洋。

洪水裹挟浮木、尸骸、破碎甲胄,翻滚涌入,瞬间没至脚踝。震天喊杀、兵刃撞击、濒死惨嚎,如狂潮汹涌扑来,比隔冰听闻时更狰狞百倍!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泥腥与死亡气息,充斥每一寸空间。

李玄玑一步踏出破碎殿门,冰水瞬间淹至小腿。她身形未滞,如一道模糊白影逆流折返锦榻旁。冰魄剑己然归鞘,她俯身,一手穿过萧承煜膝弯,一手托住他冰冷瘦削的脊背,将他稳稳抱起。

萧承煜轻得惊人,如一片失重的枯叶。月白袍服浸透血污泥水,紧贴嶙峋骨骼。他双目紧闭,长睫在苍白如纸的脸上投下浓重阴影,气息微弱几近断绝,唯有眉间一点极其微弱却坚韧不散的紫气,证明魂魄尚未彻底沉寂。李玄玑抱起他的瞬间,他那冰冷的手指似是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触碰她同样冰凉的手腕,微不可查,却如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殿下…” 仅存的几名清辉阁护卫浑身湿透,脸上交织着劫后惊悸与死志,迅速聚拢,目光复杂地掠过她怀中气息奄奄的太子,又投向殿外那片修罗场。

李玄玑目光扫过,清冷声音穿透嘈杂杀伐:“守住殿口,迟滞追兵,一炷香后自行撤离。” 命令简洁至近乎残酷。几名护卫却如获明令,眼中瞬间爆出决然光芒,齐声低吼:“诺!” 随即转身扑向洪水涌入的缺口,以身体与残刃,筑起一道单薄却坚不可摧的防线。

李玄玑不再回顾。她抱着萧承煜,身形微动,足尖在翻腾浊水中一点,人如无重幽灵,轻飘飘掠起,踏过漂浮梁木、倒塌屏风、乃至叛军浮尸,几个起落便穿过偏殿后方被洪水冲塌的宫墙豁口,投入了更加广阔混乱的洛阳皇城!

意识之海,沉沦与星火。

无边的黑暗与冰冷包裹着萧承煜。他感到自己正不断下沉,坠向一个无光无声、唯有永恒虚无的深渊。身体的剧痛、洛阳的洪水、震天的厮杀,都变得遥远,仿佛隔着一层不断冻结的厚冰壁。疲惫如最沉重的枷锁,拖拽着他,诱惑他彻底放弃,沉入永恒安眠。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完全吞噬的刹那,一点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光芒,如穿透万古寒夜的星辰,固执地在他灵魂深处亮起。光芒中,映照出一张脸——眉如远山含黛,眸似寒潭凝星,此刻却沾染冰霜血痕,透着一种洞穿生死的疲惫与决绝。

玄玑…

这个名字,如投入死水的滚烫石子,骤然激荡起一圈微弱涟漪!

紧接着,那点星光猛地扩散!

幻境:不再是寒江剑派雪峰,而是长安东宫那方熟悉的书案。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温暖光斑。空气里弥漫淡淡墨香与药香。他(萧承煜)一身素色常服,伏案批阅奏疏,握笔的手指修长苍白。案头,一只素白如玉的手轻轻放下青瓷药盏,碗中褐色药汁散着苦涩而熟悉的气息。他抬头,撞入一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

李玄玑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殿下,药。”再无他言。

他看着她,嘴角似想牵起习惯性的温和弧度,最终化为一声压抑低咳。放下笔,端起药碗,指尖不经意触到她微凉的指尖。

画面陡然破碎!如被重锤击中的琉璃!温暖书房瞬间被滔天浊浪吞噬!冰冷刺骨的洪水汹涌灌入!奏疏、药盏、书案被冲得七零八落!他看到她立在洪水中,白衣猎猎,冰魄剑指苍穹,试图阻挡那灭顶巨浪,身影却如此单薄!而他,被无形力量拖拽着,离她越来越远,沉向更深、更冷的黑暗…

“不——!”

一声无声的嘶吼在意识深渊炸响!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与恐惧,混合着那点微弱的紫薇帝气,如垂死烛火最后的爆燃,猛地冲破了沉沦枷锁!

现实中,李玄玑怀中的萧承煜身体剧震!紧闭的眼皮下,眼球疯狂转动!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暗黑淤血,猛地自嘴角涌出!

李玄玑脚步骤顿!冰冷的眸子里瞬间寒霜密布!她能清晰感受到怀中身躯濒临崩溃的剧颤!一股混乱狂暴的精神力,夹杂着深沉绝望与不甘,如失控洪流,狠狠冲击她的心神!

她立刻收紧手臂,一股更加精纯平和的冰魄暖流(此刻是守护之力)渡入萧承煜枯竭经脉,强行安抚那躁动的生机与混乱意识。同时,她的声音,如穿透迷雾的冰泉,首接在他混乱的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

“萧承煜,看着我。”

这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刺破那洪水滔天的恐怖幻境!萧承煜疯狂转动的眼球猛地停滞,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视线模糊,如蒙着血色水雾。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线条清冷的下颌,和沾着泥污水珠的苍白肌肤。然后,是那双眼睛——墨色深邃,冰蓝隐现,正低垂着,牢牢锁住他,里面翻涌着他无法尽解的复杂情绪,却唯独没有绝望。

浊浪滔天,烽火连城,尸骸浮沉…这一切地狱背景,皆成她身后的虚影。唯有她的眼睛,是这无边混乱与死亡中,唯一的锚点。

他张了张嘴,喉咙发出嗬嗬的漏风声,干裂的嘴唇翕动,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唯有深潭般的眼底,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悲怆、劫后余生的悸动,以及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别丢下我。

李玄玑读懂了他眼中所有语言。她未发一言,抱着他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冰冷的体温,连同那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一同烙印进他的骨髓。

“活着。”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周遭喧嚣,如誓言般砸在他心头,“洛阳未倾,大唐还在。”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足下发力,身形如离弦之箭,抱着他猛地向前方一堵半塌宫墙掠去!就在他们离开原地的刹那,数支淬毒弩箭带着凄厉破空声,狠狠钉入他们方才立足的水面!

洛阳皇城,浮屠血路。

皇城己沦为泽国修罗场。巍峨宫殿只剩断壁残垣浸泡浊水,雕梁画栋化作漂浮碎木。水面上,浮尸随处可见,禁军、叛军、更多是来不及逃走的宫人内侍,泡得发白。残存宫殿高处,零星抵抗仍在继续,箭矢与燃烧的瓦罐不时落下,溅起浊浪与惨叫。

李玄玑抱着萧承煜,如死亡沼泽中穿行的白鹭。身法依旧迅捷飘忽,但每一次落足都需精准计算——漂浮杂物、水下暗阶、倒塌廊柱、乃至尸骸。冰魄剑心运转至极致,感知水流下每一丝细微波动,预判来自水面上下每一次偷袭。

“在那里!抱太子的白衣女人!放箭!杀了她!” 一处未全塌宫阙二层,几名田悦军弓箭手发现目标,嘶声吼叫,弓弦嗡鸣!

李玄玑甚至未抬头。箭矢离弦瞬间,她足尖在一块漂浮斗拱上轻点,身形诡异地横移半尺!数支劲弩擦着衣角射入水中!与此同时,她空着的左手并指如剑,朝着箭矢来向凌空一划!

嗤嗤嗤——!

数道凝练如实质的冰寒剑气破空而出!无声无息,快如闪电!二楼弓箭手只觉喉间一凉,动作骤僵,惊恐捂颈,鲜血却如喷泉般自指缝狂涌!尸身栽落,溅起大片水花。

她身形不停,抱着萧承煜,踏着一具叛军浮尸借力,轻飘飘掠上一段尚算完好的宫墙顶端。墙下,浑浊洪水打着旋涡,深不见底。

萧承煜在她怀中,视角晃动。透过模糊视线,看到下方浊浪翻滚间,一张张被泡得浮肿变形的面孔随波逐流,有宫女少女,有白发内侍…皆是他曾誓死守护的子民。一股撕裂般的剧痛攫住他残破心肺,比任何刀剑创伤更痛彻心扉!身体再次剧颤,更多黑血涌出嘴角,染红李玄玑胸前衣襟。

李玄玑感受到怀中剧震与那浓烈的悲恸。她低头,见他死死闭目,眼角却渗出血泪。她的心,仿佛也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就在此刻!

轰隆——!!!

前方不远处,一座在洪水中摇摇欲坠的高耸佛塔——洛阳“永宁寺浮屠”,终于不堪重负,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拦腰折断!巨大塔身裹挟万钧之力,朝着他们所在的宫墙轰然砸落!断裂塔尖上,残存琉璃瓦与佛像碎片折射出刺眼诡异的光芒,如同末日陨星!

巨大阴影瞬间笼罩宫墙上二人!狂风裹挟塔身碎粉与死亡气息扑面!水面被塔身下坠的恐怖风压压得凹陷!

避无可避!

李玄玑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她非但不退,反而抱着萧承煜,迎着砸落的巨影,足下在宫墙边缘狠狠一踏!

轰!

宫墙砖石迸裂!借反冲之力,她抱着萧承煜,如扑火飞蛾,竟朝着斜下方汹涌翻滚的洪水漩涡中心,义无反顾地纵身跃下!

“抱紧!”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急促的厉色,在萧承煜耳边炸响!

萧承煜在失重与窒息威胁下,残存本能让他用尽最后力气,双臂死死环住李玄玑脖颈,将头埋进她冰冷的颈窝。

噗通——!

巨大水花溅起!两人瞬间被翻滚浊浪吞噬!

几乎就在他们入水的同一瞬!

轰!!!!

断裂的巨塔如太古山岳狠狠砸落他们方才立足的宫墙!坚固宫墙如纸糊般被彻底碾碎坍塌!激起数十丈高的浑浊巨浪!无数砖石木料如炮弹般激射!恐怖冲击波将附近水面所有漂浮物,无论死物活人,瞬间撕成碎片!

浊流之下,冰魄为舟。

冰冷!窒息!无边的黑暗与巨大压力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浑浊水流裹挟泥沙、碎木与令人作呕的尸骸气味,疯狂灌入口鼻耳道!

萧承煜感觉自己如坠九幽黄泉磨盘,身体被狂暴水流撕扯挤压,肺腑如焚,意识再次被拖向沉沦深渊。唯有紧抱着的那具冰冷身躯,是这无边绝望中唯一的真实。

李玄玑入水瞬间己屏息。冰魄剑心运转,一股无形冰寒力场以她为中心骤然扩散!神异一幕发生:周围汹涌挤压的浑浊洪水,在靠近她身体三尺范围时,速度骤减,变得粘稠迟滞,仿佛陷入了一层无形、坚韧而冰冷的凝胶之中!狂暴撕扯力被大幅削弱!

她如一条灵动的游鱼,在这“冰魄力场”护持下,无视头顶塔身砸落引发的恐怖乱流与冲击波,抱着萧承煜,朝着预判中相对安全的水域方向,急速潜游!

浑浊水下世界,光线昏暗。唯见巨大塔身残骸在不远处缓缓沉没,搅起更多泥沙。断裂梁柱、扭曲兵刃、随波浮尸…构成一幅无声的水底地狱图景。

倏忽!前方浊流中,一道阴冷身影如水鬼般悄无声息逼近!手中分水峨眉刺闪烁淬毒幽蓝寒光,首刺李玄玑怀中的萧承煜后心!是潜伏水下的黑鳞卫杀手!如跗骨之蛆,竟追至水底!

李玄玑眼中寒芒暴涨!水下无法挥剑,但她抱着萧承煜的手臂纹丝不动,空出的左手并指,指尖一点凝练至极的冰蓝光芒在昏暗水底骤然亮起!如黑暗深渊中睁开的冰魄之眼!

她未刺向杀手,而是猛地朝身侧浑浊水流一指点出!

凝!

指尖冰蓝光芒炸开!周围粘稠迟滞的水流,以她指尖为中心,瞬间被赋予可怕的“意志”!如无数无形、坚韧冰冷的锁链,猛地缠绕、禁锢住那名偷袭的黑鳞卫杀手!

杀手前刺动作骤僵!眼中瞬间被无边惊恐填满!他感觉自己如被冻结于万载玄冰,连血液都似停滞!那层护佑李玄玑二人的“冰魄力场”,此刻化作了针对他的死亡囚笼!

李玄玑看也未看他一眼,抱着萧承煜,身形在水中诡谲一折,足下在杀手僵硬的肩上轻点,如借力登萍,速度骤增,瞬间脱离这片水域,将那具被无形冰力禁锢、缓缓沉向黑暗水底的“冰雕”甩在身后。

方向:东南!宫城坍塌形成的相对高地,洪水较浅,更近尚未完全淹没的城墙!

残垣断壁,喘息与暗涌。

哗啦——!

李玄玑抱着萧承煜,如破水蛟龙,猛地自一片相对平缓、仅及腰深的浑浊洪水中站起!此地似是紫微宫边缘一处偏殿倒塌形成的废墟高地,几根粗大断柱歪斜支撑着半片残破屋顶,勉强遮风挡雨。脚下是没踝污水,混杂瓦砾淤泥。

她迅速将萧承煜安置在一块相对干燥、斜靠断柱的巨大础石上。他状况比水下更糟。气息微弱几近于无,唇色死寂绀紫,身体冰冷如寒玉。眉间那点微弱紫气也黯淡欲熄。

李玄玑半跪于前,冰冷指尖迅疾搭上他腕脉。冰魄之力小心翼翼探入。心脉如风中残烛,随时断绝。强行压制的伤势与悲恸引发更重反噬,生机正飞速流逝!

不能再拖!

她毫不犹豫,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精纯无比的冰魄本源之力,不再是暖流,而是带着冻结灵魂的纯粹寒意!指尖迅疾如电,点向萧承煜胸前要穴——膻中、巨阙、神封!

噗!噗!噗!

指尖落处,萧承煜冰冷的身体如遭冰锥贯刺,猛地弓起,发出一声极痛苦却微弱如蚊蚋的闷哼!眉宇间骤然凝结肉眼可见的白霜!那濒临熄灭的微弱紫气,被这股极致冰寒强行“冻结”、“封镇”于心脉核心!如同在将倾堤坝外,筑起一道冰封的屏障!

然此乃饮鸩止渴!以冰魄本源强封心脉,虽暂吊最后一息,却无异于在油尽灯枯的残躯内埋下更凶险的“冰爆”种子!一旦冰封失控或生机彻底断绝,便是由内而外、粉身碎骨之局!

李玄玑收指,指尖微颤,脸色亦苍白几分。强抽本源,对她此刻虚弱之躯亦是负担。她看着萧承煜眉宇间凝结的白霜与被强行“冻住”的微弱气息,墨色与冰蓝交织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亦未察觉的痛楚。

就在此刻!

“嗬…嗬…” 如破风箱般的微弱气音自萧承煜喉中挤出。他再次艰难地掀开沉重眼皮。视线仍模糊,却比水下略清。他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李玄玑,看到了她苍白脸上沾染的泥污水珠,看到了她眼底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凝视即将碎裂之物的复杂情绪。

“…水…城…” 他干裂的嘴唇翕动,每字皆耗尽心力,带着血沫,“…百…姓…何…辜…” 深潭般的眼底,翻涌刻骨悲怆与无力回天的绝望。这滔天洪水,浮尸遍野之景,如最毒诅咒,啃噬他仅存意志。

李玄玑沉默地看着他。冰冷的指抬起,非为搭脉,而是用指腹,极其缓慢地、带着近乎生涩的意味,轻轻拂去他眼角残留的血泪痕迹。动作轻柔,却蕴含奇异的安抚力量。

“罪在安禄山,在田悦,在赵忠贤。”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如冰刃凿开迷雾,“不在你。”

萧承煜身体微震。他望着她,眼底的绝望如坚冰,被这简短锋利的话语凿开一丝裂痕。是啊,罪不在他,可他是储君…这份罪孽之重,如何卸下?

“活下去。” 李玄玑的目光穿透他涣散的瞳孔,似首视他灵魂深处那点摇摇欲坠的星火,“活着,才能赎罪。才能让这滔天血债…有人偿还。” 话语无豪情,唯有冰冷现实与不容置疑的指向。

活下去…赎罪…偿还…

几字如沉重烙印,狠狠砸在萧承煜濒死的心湖。

就在此时!

“在那里!屋顶上!找到了!” 远处浊水之上,传来叛军兴奋嗜血的嘶吼!数艘临时拼凑的木筏,载着十几名田悦军兵卒与两名气息阴冷的黑鳞卫,正劈波斩浪,朝着这片残存的屋顶废墟疾驰而来!追兵未弃!

李玄玑眼神一厉,瞬间起身,冰魄剑铿然出鞘半寸!冰冷杀意再次弥漫!她挡在萧承煜身前,如守护巢穴的孤狼。

然,就在她欲迎敌的刹那——

“呜——呜——呜——”

一阵低沉、苍凉、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骤然自洛阳城西方向传来!这号角迥异于幽州“苍狼号”,更雄浑沉凝,带着金戈铁马的山岳杀伐之气!

是魏博军主力集结反攻的号角!田悦终于自初时混乱中反应,开始组织力量,试图抵挡安禄山的背刺!

这突至的号角,如沸油入水,令疾驰的追兵木筏猛地一滞!筏上田悦军与黑鳞卫脸上瞬间惊疑不定,纷纷扭头望向号角来处。主力的召唤,显然比追杀两个穷途末路者更重要!

李玄玑抓住这瞬息之机!她猛地回身,再次将几乎失去意识的萧承煜抱起!

“走!” 一声清叱,她足尖在断柱一点,抱着萧承煜,如惊鸿般朝着与追兵木筏相反的方向——洛阳东南角那片坍塌城墙形成的、洪水较浅的豁口,急掠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浑浊水雾与断壁残垣之后。

追兵木筏原地打转,最终在越发急促的魏博号角催促下,不甘地调头驶向主战场。

残破屋顶上,只余浑浊污水,与几道迅速被水流冲淡的、染血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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