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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璇玑残匣

紫微宫偏殿,冰寒死寂。

李玄玑掌心托着那半块暗红光芒流转的墨玉碎片,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罕见地翻涌着剧烈的波澜。碎片散发出的古老怨念与呼唤,与她体内融合后的冰魄血玉之力形成强烈的共鸣,如同沉寂的火山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又像失散己久的血脉在彼此召唤。

这感觉…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熟悉的是那股源自血玉核心的、深入骨髓的诅咒气息;陌生的,是碎片中似乎还蕴藏着某种指向性的…信息?或者说…坐标?

她尝试着将一缕精纯的冰魄之力小心翼翼地注入碎片。

嗡——!

碎片上的暗红光芒骤然明亮!一道极其细微、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由纯粹怨念能量构成的暗红色光线,如同受到指引的灵蛇,猛地从碎片中射出,穿透厚重的宫殿墙壁,指向洛阳城西北方的某个位置!那方向…赫然是阿史那隼等人藏身的废墟区域!

同时,一股破碎而混乱的画面,如同潮水般强行涌入李玄玑的识海:

黑暗地宫:无数巨大的齿轮在阴影中缓缓转动,发出沉闷的轰鸣。冰冷的石壁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和星图。

断裂的锁链:一道缠绕着暗红血光的粗大锁链被某种力量强行斩断,锁链碎片崩飞!

失控的洪流: 一股粘稠如血、散发着滔天邪怨的能量洪流,从锁链断裂处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地宫深处某个巨大的、由暗红玉石构成的…匣子?匣子在洪流冲击下崩碎!碎片西散飞射!

最后的印记:一块较大的、刻着“璇玑”古篆的碎片,被洪流卷起,撞向地宫顶部一个旋转的青铜星盘,发出刺眼的红光!

画面戛然而止!剧烈的头痛袭来,李玄玑闷哼一声,强行切断与碎片的连接。冰蓝色的眼眸中寒光闪烁。这些画面…是血玉宝匣崩碎时的记忆碎片?那地宫…那星盘…还有这碎片指向的位置…难道另一块更大的碎片,就在洛阳城西北?就在刚才那暗红光线指引的方向?

血玉宝匣…《推背图》残卷…天机阁预言的“钥匙”…

苏枕雪燃尽星魂引动的共鸣…手中碎片的异动…识海中闪过的画面…这一切绝非偶然!这碎片,是钥匙的碎片!它在指引她寻找失落的本体!寻找那可能改变一切的…璇玑残匣!

她猛地攥紧手中的碎片,冰冷的目光投向西北方向。必须去!立刻!

然而,就在她准备起身的刹那——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紫微宫的根基之上!整个偏殿剧烈摇晃!殿顶的冰棱簌簌落下,砸在地上碎裂!殿外,传来守军惊恐绝望的呼喊:

“砲石!是叛军的砲车!”

“他们又开始轰城了!”

安禄山终究是按捺不住了!虽然忌惮李玄玑的冰封之力,但用远程的投石机轰击皇宫,既能泄愤,又能持续施加压力,逼迫守军崩溃!

巨大的砲石带着毁灭的呼啸,不断落在紫微宫外围的宫墙和殿宇群中!每一次撞击,都带来地动山摇般的震动和建筑倒塌的轰鸣!烟尘混合着雪沫冲天而起!

李玄玑眼神一冷。叛军的砲击不仅威胁着皇宫的安全,更会干扰她寻找碎片!必须立刻解决!

她身影一闪,己出现在殿外高高的宫墙之上。风雪中,只见城外叛军大营方向,数十架庞大的投石机(砲车)如同狰狞的钢铁巨兽,正不断抛射出磨盘大的巨石!目标正是皇宫!

“哼。” 一声冰冷的轻哼。李玄那玑玑双手在胸前迅速结印,指尖冰蓝光华流转。她体内的力量汹涌澎湃,比之前在通济门时更加凝练,更加收放自如!

“冰魄——星坠!”

她并指如剑,朝着城外叛军砲车阵地遥遥一指!

咻!咻!咻!

无数道细如牛毛、却凝练到极致的冰蓝剑气,如同骤然爆发的冰寒流星雨,瞬间撕裂长空!剑气速度之快,远超巨石飞行的轨迹!

噗!噗!噗!噗!

精准无比的穿透声密集响起!那些呼啸在空中的巨石,被冰蓝剑气击中后,并未立刻碎裂,而是从内部瞬间被恐怖的极寒之力冻结、结构崩坏!巨石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厚厚的冰层,然后…在惯性的作用下,如同内部被塞满了炸药的冰坨,轰然炸裂!化为漫天带着尖锐棱角的冰晶碎片,如同冰雹风暴般,反而朝着下方发射它们的叛军砲车阵地和周围的士兵,劈头盖脸地倾泻而下!

“啊——!”

“救命!”

叛军阵地上顿时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叫!坚硬的冰晶碎片轻易穿透了皮甲,切割着血肉!操作砲车的士兵和附近的护卫队瞬间死伤狼藉!沉重的砲车部件被冰晶风暴打得叮当作响,甚至有的绞盘绳索被锋利冰片割断!整个砲车阵地陷入一片混乱和恐慌,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齐射!

城头守军看到这神乎其技的一幕,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李玄玑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收回手指,目光再次投向西北方向。碎片传来的悸动更加强烈了。

“守好太子。我去去便回。” 她对下方宫墙上惊魂未定的守军将领丢下一句话,声音依旧冰冷。随即,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淡淡的冰蓝流光,融入风雪,朝着城西北那片被战火蹂躏的废墟区域,急速掠去。

城西北,废墟民宅。

阿史那隼靠着断墙,艰难地处理着腿上的伤口。剧痛让他额头上布满冷汗,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手中那个裂开的黑色金属盒,以及盒内露出的、刻着“璇玑”古篆的血色玉石碎片。碎片散发出的微弱波动,与他怀中的冰裂纹玉佩共鸣着,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隼大人!有动静!” 负责警戒的死士突然低呼,声音带着紧张。

阿史那隼猛地抬头,握紧了弯刀。只见风雪弥漫的废墟尽头,一道白衣身影如同鬼魅般飘然而至,无声地落在残垣断壁之上。正是李玄玑!

她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阿史那隼手中的金属盒上!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怀中那半块墨玉碎片,正与盒中的“璇玑”碎片产生着强烈的共鸣!仿佛失散的双子,渴望着合二为一!

“拿来。” 李玄玑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目光落在阿史那隼脸上。

阿史那隼看着李玄玑那双毫无人类情感的冰蓝眼眸,心中莫名一寒。他强撑着站起,将金属盒递了过去,沉声道:“玄玑姑娘…这是…血玉宝匣的碎片?”

李玄玑接过盒子,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璇玑”碎片。嗡!一股更加强烈的共鸣感瞬间席卷全身!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怀中的那半块墨玉碎片取出,靠近盒中的“璇玑”碎片。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两块碎片之间仿佛存在无形的磁力,无需外力,便自动吸附在一起!断口处严丝合缝!暗红色的光芒瞬间大盛,将整个废墟角落都映照得一片妖异!一个完整的、缩小版的“璇玑”古篆清晰地呈现在合并的碎片之上!同时,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怨念与信息洪流,猛地冲入李玄玑的识海!

这一次的画面更加清晰:

幽深的地脉:碎片指引的方向,深入地下!洛阳城的地底,存在着一个庞大的、由前朝修建的废弃水脉系统!

青铜星盘:在错综复杂的水脉迷宫深处,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青铜星盘悬浮在暗河之上!星盘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正好与合并后的“璇玑”碎片吻合!

被封印的洪流:星盘下方,暗河深处,一股粘稠如血的暗红能量被星盘的力量勉强束缚着,如同被囚禁的恶龙,不断冲击着星盘形成的封印光幕!那能量…正是血玉宝匣崩碎时逸散的核心诅咒之力!也是整个血祭邪阵的力量根源之一!

钥匙与锁: 一个强烈的意念在碎片中回荡——将合并的“璇玑”碎片嵌入星盘凹槽!它是封印的“钥匙”,也是…释放或彻底控制那股力量的枢纽!

画面消失。李玄玑握着手中合并后、暗红光芒流转的完整“璇玑钥石”,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赵忠贤和安禄山在洛阳城下发动血祭,不仅仅是为了攻城,更深层的目的,很可能是想利用战场产生的滔天血气怨力,冲击地底封印,释放或引动这股被星盘束缚的诅咒之力!而苏枕雪拼死带回的幽州军布防图…或许也与这地底封印的某些关键节点有关?

“玄玑姑娘?” 阿史那隼看着李玄玑神色变幻(虽然极其细微),忍不住出声。

李玄玑没有回答。她将璇玑钥石紧紧握在掌心,冰冷的目光投向洛阳城地底的方向。那里,是风暴真正的核心,也是解决这一切的关键。

然而,就在此时!

轰隆隆——!!!

一阵远比之前任何砲击都要沉闷、都要震撼的巨响,猛地从洛阳城东南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如同山崩地裂般的轰鸣和滔天的水声!以及…无数百姓惊恐欲绝的、撕心裂肺的哭喊!

“报——!!!” 一名浑身湿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守军斥候,连滚爬爬地冲到附近,对着皇宫方向发出绝望的嘶吼:“东南!通济渠!田悦那个狗贼!他掘开了通济渠大堤!洛水…洛水倒灌入城了!!!”

如同晴天霹雳!

李玄玑和阿史那隼同时脸色剧变!

掘堤!水淹洛阳!

田悦!这个赵忠贤最阴毒的棋子!在正面强攻受挫后,竟使出了如此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的毒计!他要让整个洛阳城,连同城内的太子、守军和数十万百姓,一起葬身水底!

滔天的洪水,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正从东南方向,朝着这座千年帝都,汹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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