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露

宴会总算在苏梦悠度日如年的煎熬中结束了。她感觉像打了一场仗,浑身疲惫,尤其是脸,因为要保持“嫌弃”和“不情愿”的表情,都快抽筋了。

唐熙似乎很满意今晚的“表演”,心情颇好,带着她和墨秋准备打道回府。

刚走到王府马车附近,就听到几声惊喜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呼唤:

“梦悠?是梦悠吗?”

苏梦悠循声望去,只见几个穿着精致、年纪相仿的少女正躲在一丛花树后,探头探脑地朝她招手。是她以前在京都闺秀圈里玩得比较好的几个朋友!兵部侍郎家的李小姐,光禄寺少卿家的赵小姐,还有翰林院编修家的孙小姐。

“小雅!蓉蓉!阿雯!”苏梦悠眼睛一亮,瞬间把旁边的唐熙忘到了九霄云外,像只归巢的小鸟,提着那身碍事的华丽裙摆就小跑了过去。

几个女孩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又是关切又是好奇。

“梦悠!真的是你!你还好吗?”

“天啊,我们担心死了!外面传得可难听了!”

“刚才在宴会上看到你…气色还好,就是…就是唐世子他…”李小姐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远处正和墨秋低声说着什么的唐熙,“他没欺负你吧?刚才那样对你…”

苏梦悠看着朋友们关切的眼神,鼻子一酸,委屈劲儿又上来了。她摆摆手,小嘴一撇:“别提了!他就是个混世魔王!整天把我当丫鬟使唤!倒茶嫌烫嫌凉,擦地板嫌慢,剥葡萄嫌笨…烦都烦死了!今晚更是!非让我穿这身…你们看!俗气死了!还让我喂他吃东西!恶心死了!他就是故意气人,显摆他多能耐!”她一股脑地把憋屈全倒了出来,小脸气得通红。

几个女孩听得目瞪口呆,又心疼又想笑。赵小姐捂着嘴:“天哪…让你剥葡萄擦地板?这唐世子…真是…”

孙小姐则小声道:“不过…我看他送你那珍珠…真的好大好亮啊…虽然…嗯…风格是夸张了点。”

“哼!我才不稀罕!”苏梦悠嫌弃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项链,“沉死了!戴着像枷锁!”

女孩们叽叽喳喳,分享着各自的近况,又安慰了苏梦悠一番。这短暂的闺蜜时光,让苏梦悠的心情好了不少,仿佛暂时逃离了王府那个压抑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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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离花树不远的一处僻静回廊阴影下。

唐熙负手而立,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光影。墨秋无声地出现,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锦缎华服、但此刻脸色发白、额头冒汗的年轻男子。男子约莫二十出头,长相还算端正,只是眼神闪烁,透着股心虚和不安。正是户部右侍郎胡家的二少爷,胡少泽!虽是次子,却是正房嫡出,身份贵重。

“世…世子爷…”胡少泽声音发颤,对着唐熙深深作揖,腰弯得很低。他爹虽然是户部侍郎,但在镇北王世子面前,分量还是差太远。更何况,这位世子爷最近“凶名”在外,连吏部尚书的儿子都敢当众暴打!

唐熙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像冰冷的刀子,在胡少泽身上刮过:“胡二少,最近手气如何?听说你在‘千金坊’又输了不少?连你娘留给你的那间旺铺都押出去了?”

胡少泽浑身一抖,脸色更白了!他嗜赌成性,这事瞒得紧,没想到唐熙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世子…世子爷明鉴…我…我就是一时糊涂…”

“糊涂?”唐熙轻笑一声,带着冷意,“你爹胡侍郎,掌管户部度支,清正廉洁的名声在外。要是让他知道,他的好儿子不仅嗜赌如命,还挪用了户部库银去填赌债的窟窿…你猜,会怎么样?”

轰隆!如同晴天霹雳!

胡少泽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挪用库银!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他惊恐地看着唐熙,如同看着索命的阎罗!

“世子爷!饶命!饶命啊!我…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求世子爷高抬贵手!您让我做什么都行!”胡少泽声音带着哭腔,彻底慌了神。

唐熙满意地看着他这副吓破胆的样子,慢悠悠地道:“慌什么?本世子找你,自然不是要告发你。相反,是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胡少泽心上:“你姑父,是太医院院判(太医院最高长官),对吧?”

胡少泽连忙点头:“是是是!院判张大人正是下官姑父!”

“很好。”唐熙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要你,想办法从你姑父那里,弄到一样东西。”

“什…什么东西?只要是太医院有的,下官一定尽力!”胡少泽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是药。”唐熙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寒意,“我要的是…记载!关于‘蚀骨毒’的所有记载!药方、症状、解毒思路、历代院判的研究笔记…只要是关于这个毒的,一个字都不能漏!尤其是…关于解药的部分!记住,是所有的、最核心的记载!”

蚀骨毒?!胡少泽瞳孔猛地一缩!他虽然不学无术,但也隐约听说过皇室似乎掌握着某种控制人的秘毒!这东西…是能碰的吗?!他吓得魂飞魄散!

“世…世子爷!这…这…这是宫中绝密啊!我姑父他…他怎么可能给我看?这…这是要掉脑袋的!”胡少泽都快哭了。

“掉脑袋?”唐熙冷笑一声,拍了拍胡少泽惨白的脸,“你现在做的事情,就不掉脑袋了?挪用库银,足够你胡家满门抄斩!帮我拿到东西,你的事,我替你抹平,还能给你一笔足够你还清赌债、逍遥快活的钱。拿不到…”唐熙眼神骤然阴冷,“或者敢走漏半点风声…本世子保证,你和你爹,会比死还难看!你那些烂账,明天就会摆在陛下的御案上!你自己选!”

威逼!赤裸裸的威逼!加上利诱!

胡少泽浑身抖得像筛糠,冷汗浸透了里衣。他根本没得选!一边是必死的深渊,一边是渺茫的生机和巨大的诱惑…

“我…我…”胡少泽嘴唇哆嗦着,看着唐熙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最终,巨大的恐惧压倒了理智,“我…我做!世子爷!我做!求您…求您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想办法…”

“一个月。”唐熙竖起一根手指,语气冰冷,“一个月内,我要看到东西。墨秋会联系你。记住,你全家人的命,都系在你身上。” 说完,不再看在地的胡少泽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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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熙解决了胡少泽,心情似乎更好了几分。他踱步走向马车,远远就听到苏梦悠正跟她的闺蜜们说得起劲,小脸因为激动(控诉)而泛红。

“…你们是不知道那个混蛋有多可恶!简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恶魔!每天变着法子折腾我!我诅咒他喝水呛死!吃饭噎死!走路摔…”

“咳咳!” 一声刻意的咳嗽在苏梦悠身后响起。

苏梦悠正骂到兴头上,声音戛然而止!她僵硬地、一点点地回过头,只见唐熙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了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正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 世界瞬间安静了。

苏梦悠的朋友们吓得花容失色,瞬间噤声,低头看脚尖,假装自己是空气。

苏梦悠的小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刚才还气鼓鼓的表情瞬间凝固,只剩下惊恐和心虚。她看着唐熙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诅咒的话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嗯?接着说啊?”唐熙微微俯身,凑近她,声音带着玩味,“喝水呛死?吃饭噎死?走路摔死?还有吗?本世子洗耳恭听。”

“我…我…”苏梦悠吓得舌头打结,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来是说完了?”唐熙首起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冷漠,“说完了就上车,回府。本世子困了。”

苏梦悠如蒙大赦,连跟朋友们道别都忘了,像只受惊的小鹌鹑,低着头,迈着小碎步,飞快地、乖乖地跟在了唐熙身后,爬上了那辆象征着“牢笼”的华丽马车。

马车启动,缓缓驶离。留下苏梦悠的几个朋友在原地面面相觑,心有余悸。刚才还活力西射控诉恶魔的苏梦悠,在恶魔本尊出现后,瞬间秒怂的样子…真是又可怜又有点…好笑?

马车里,苏梦悠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偷偷瞄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唐熙。混蛋!坏蛋!恶魔!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却再也不敢说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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