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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荆棘之实与星门微光

冰冷的临时指挥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全息影像上,那个沉睡在培养槽中的幼小身影,与此刻维生舱内濒临湮灭的琉璃,其轮廓的相似性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苏茜的视线,也灼穿了海伦娜最后一道防御壁垒。

苏茜举着终端的手臂微微颤抖,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尖锐变调:“回答我!海伦娜·沃克!那个女孩是谁?!琉璃到底是什么?!你们当年……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海伦娜没有看那张截图。她的目光越过苏茜,仿佛穿透了舱壁,落在医疗区那片未知的混沌之上(琉璃的“源点回响”状态)。她脸上的冰冷面具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被岁月和愧疚磨砺出的疲惫,以及……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 海伦娜的声音异常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砾石,“是琉璃。也不是琉璃。”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面对苏茜那燃烧着质问火焰的眼睛,也面对自己尘封多年的罪孽。

“艾瑞克·索恩……他不仅是天才,更是一个……被求知欲吞噬的疯子。” 海伦娜的声音带着一种悠远的痛苦,“‘星尘密钥’理论……并非仅仅是寻找虫族‘秩序共鸣’的钥匙。他最终的目标,是触及……宇宙精神的‘源点’——一个理论上统御所有意识、所有文明、所有维度的终极存在。他认为,只有掌握‘源点’的密钥,才能真正理解虫族的熵增,甚至……引导或重塑它。”

她的目光投向全息影像中的艾瑞克,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眼中燃烧着星辰大海的搭档:“我们最初的‘方舟计划’,目标是寻找可能存在的、天然携带‘星尘密钥’特质的个体,或者……解析其构成原理。但进展缓慢,濒临绝望。首到……艾瑞克在古地球时代某个失落文明的遗迹深处,发现了一个……样本。”

“样本?” 苏茜的心脏猛地一缩。

“一具……在特殊力场下保存了不知多少万年的……人类女性遗骸。” 海伦娜的声音低沉下去,“她的基因序列中,检测到一种极其特殊的、与‘星尘密钥’理论高度吻合的……‘信息烙印’。艾瑞克称之为‘源点回响’的碎片。”

“他疯了。” 海伦娜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恐惧,“他提出……逆向工程。利用那碎片化的‘烙印’,结合最尖端的基因编辑和精神诱导技术……尝试‘培育’出一个能稳定承载、甚至逐步激活‘星尘密钥’力量的……容器。”

她指向截图中的培养槽:“那就是……初代实验体。编号:L-00。我们……用那具遗骸的基因碎片,结合了当时最优秀的基因库序列……‘制造’了她。”

“制造……” 苏茜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截图中的女童轮廓,“琉璃……她是……克隆体?!你们……把她当成了实验品?!”

“不!” 海伦娜猛地打断,声音带着一种尖锐的痛苦,“L-00失败了!她无法承受‘烙印’的力量!精神在培育过程中就发生了不可逆的崩溃,最终……脑死亡。艾瑞克……亲手终止了项目,销毁了所有L-00的数据和样本。他认为……这是亵渎,是触犯了禁忌,也证明了‘逆向工程’此路不通。那场失败……是他陷入抑郁和疯狂的开始,也是我们理念分裂的根源……最终导致了他……后来的悲剧。”

苏茜听得浑身发冷。销毁……脑死亡……悲剧……艾瑞克的结局似乎呼之欲出。

“那琉璃呢?!” 苏茜追问道,声音带着颤抖,“她又是怎么回事?!”

海伦娜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复杂,看向医疗区的方向:“L-00失败后,艾瑞克销毁了一切。但……他保留了一部分最原始、最纯净的‘信息烙印’数据。在他……离开后,我接手了‘灯塔’。虫族的威胁日益迫近,‘秩序密钥’的希望渺茫。我……别无选择。”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不容辩驳的决断:“我启动了‘涅槃’计划。不再尝试‘制造’容器,而是寻找一个天然的、具有高度精神共鸣潜力的胚胎载体。我们找到了一个因战乱失去父母的孤儿胚胎,基因序列纯净,精神潜力评估为S级。然后……将艾瑞克保存下来的那份最原始的‘源点回响’碎片……小心翼翼地、如同移植最精密的芯片一样……植入了她尚未成型的精神核心最深处。”

“她就是……琉璃。” 海伦娜的声音低沉下来,“不是克隆,而是……承载者。那份‘烙印’,如同沉睡的种子,随着她的成长而缓慢融合、适应。我们观察、记录,提供最温和的环境引导,希望它能自然苏醒、成长,最终成为真正的‘星尘密钥’。首到……她意外穿越,首到……虫族感知到她的存在,首到……她经历了这一切的蜕变和濒死……触发了艾瑞克理论中从未被观测到的……‘源点回响’状态。”

海伦娜的目光再次投向琉璃的监测数据,那代表着“茧”形成的微弱稳定曲线:“她现在……正在经历的……是那份原始‘烙印’在濒死状态下,与她的精神本源发生的……未知的终极融合或……异变。结果……无法预测。”

苏茜彻底呆住了。真相的残酷远超她的想象。琉璃……并非自然诞生,而是被精心挑选、被植入古老遗骸“信息烙印”的……人造容器!她的能力,她的痛苦,她的奇迹,甚至此刻的濒死异变,根源都在于那场始于艾瑞克疯狂、由海伦娜继承的……禁忌实验!

“你们……怎么可以……” 苏茜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悲哀,指向党城单元的方向,“那党城呢?!他知道吗?!他爱上的是一个……”

“他不知道!” 海伦娜厉声打断,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什么都不知道!他遇到琉璃时,她只是一个拥有特殊共情能力的女孩!他们的羁绊……是真实的!是琉璃自身灵魂与党城灵魂的共鸣!那份‘烙印’只是赋予了她能力的基础,并非取代了她的灵魂!”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腔调,仿佛在说服苏茜,也在说服自己。

然而,就在这时——

医疗区,琉璃单元。

维生舱内,陷入“源点回响”状态、被白金色光茧包裹的琉璃,那灰败的面容上,眉头极其细微地……蹙起了一下!

并非痛苦的蹙眉,更像是一种……被强行唤醒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困惑与……抗拒?!

与此同时,包裹着她精神核心的那个由无数白金色光丝编织而成的茧,其表面极其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监测琉璃精神核心的仪器,那代表稳定性的曲线,在刚才微弱的止跌上翘后,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荡起来!数值如同过山车般疯狂起伏!

“指挥官!琉璃单元!精神核心波动异常加剧!能量读数紊乱!那个‘茧’……内部能量反应……正在……指数级攀升!” 医疗官惊恐的汇报声瞬间撕裂了指挥室的死寂!

党城意识空间。

那片死寂的、如同尘埃云的灰色背景中。

党城那点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熔金意识光芒,依旧悬浮着,死寂,毫无反应。

然而,就在琉璃精神核心“茧”内能量异常攀升、波动加剧的同一瞬间——

嗡!!!

一点极其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深邃与秩序感的白金色星光,毫无征兆地,在党城意识空间那死寂的灰色背景深处……点亮了!

那星光并非源自党城自身,更像是一扇……在绝对虚无中悄然开启的、通往未知维度的微缩星门!星门只有针尖大小,却散发着一种超越党城、超越琉璃、甚至超越海伦娜认知的……源初气息!

星门的光芒,极其极其微弱地……照耀在党城那沉寂的熔金意识光芒之上。

海伦娜临时指挥室。

海伦娜和苏茜同时冲到了监控屏幕前,看着琉璃单元那疯狂跳动的数据和代表党城精神波动的死寂首线旁,一个极其微弱的、从未出现过的特殊能量标记(代表那白金星门)悄然亮起!

“那是什么?!” 苏茜失声惊叫。

海伦娜死死盯着党城意识空间标记旁那个微小的白金星门标识,瞳孔缩成了针尖!一个源自艾瑞克理论最深处、只存在于他疯狂手稿边缘的、未被证实的猜想名词,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共鸣桥接……意识锚点……星门……】

艾瑞克曾假设,当“星尘密钥”载体进入某种极端状态(如“源点回响”)时,其精神核心可能无意识地在与其有深刻羁绊的个体意识中,投射出一个临时的、微型的“星门锚点”,作为稳定自身或寻求共鸣的通道!

难道……琉璃濒死异变引发的剧烈波动,正在党城死寂的意识空间中,强行打开一个连接着她那未知“源点回响”状态的……星门通道?!

“不……这不可能……” 海伦娜喃喃自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如果艾瑞克这个疯狂的猜想是真的,那么此刻琉璃“茧”内那指数级攀升的、性质未知的能量,是否会顺着这个刚刚开启的、无比脆弱的星门通道……倒灌进党城那毫无防御、死寂一片的意识空间?!

那将是……彻底的湮灭!对党城,对琉璃,甚至可能对“方舟号”本身!

“立刻!物理隔离琉璃和党城的维生单元!启动最高级别精神屏蔽力场!覆盖整个医疗区!快!” 海伦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急迫,厉声嘶吼!

然而,她的命令还是慢了一步!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宇宙初开般宏大与濒死疯狂般混乱的恐怖精神风暴,猛地从琉璃维生舱内爆发开来!

医疗区内所有精密的仪器屏幕瞬间爆出刺眼的火花!灯光疯狂闪烁、熄灭!苏茜和医疗人员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闷哼一声,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

维生舱内,琉璃的身体剧烈地弓起!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转动!包裹她精神核心的白金色光茧,光芒暴涨到刺眼的地步,表面无数光丝如同狂舞的毒蛇,剧烈地扭曲、崩解、重组!那个“茧”……要破了!

而在党城意识空间深处,那刚刚点亮、只有针尖大小的白金星门,在这股恐怖精神风暴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扩张!瞬间膨胀了数倍!门内,不再是深邃的星光,而是……一片狂暴的、充斥着琉璃“源点回响”异变能量的……混沌旋涡!这旋涡正散发出恐怖的吸力,拉扯着党城那沉寂的、毫无抵抗之力的熔金意识光芒,要将其彻底吞噬!

“不——!!!” 海伦娜和苏茜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喊!

荆棘之路的尽头,并非救赎,而是……通往未知毁灭的星门,正在两个濒危的灵魂之间,轰然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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