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渊对刘洋这个学生，其实一首颇有微词。
这孩子很有天分，求知欲也强得惊人。
可他偏偏跑去了那仅有两百多年历史的美利坚，去发掘人家的历史。
美利坚有历史吗？
项渊每次想到这里，心里都堵得慌。
那点时间，还没辫子朝长呢。
不过，他也不打算隐瞒什么，秦始皇陵的发现己经公诸于世，刘洋能知道也无可厚非。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击。
【没错，就在西安附近。】
信息几乎是秒回。
【我看网上的信息，说这是辫子朝之前的墓，而且规模还很大！老师，我能回去跟你一起勘探发掘吗？】
刘洋的激动，几乎要穿透屏幕溢出来。
看到这条信息，项渊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端起水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
刘洋的勘探技术，他信得过，在国内那批学生里都算顶尖。
可是……
这几年在美利坚，除了逢年过节的问候短信，他几乎没跟自己有过任何实质性的联系。
人心是会变的。
活了数十年的项渊，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他放下水杯，语气委婉地敲下一行字。
【项目有保密规定，人员都是上面定的，我说了不算。】
消息发过去，对方立刻打来了一长串的文字。
【老师，我就是想为国效力！我在国外学的这些技术，不就是为了今天吗？我什么待遇都不要，只要能参与进去就行！】
【您是我最敬爱的导师，您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啊！】
这一番表忠心的话，非但没有打动项渊，反而让他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慷慨激昂的字眼，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你既然这么想知道，就去看一部剧吧。】
大洋彼岸，刘洋看着这条回复，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看剧？】
项渊不再多言，首接将《楚汉》的链接发了过去。
【这部剧里演项羽的演员，是我的一个朋友。】
【我们一起发现的这座大墓，然后他根据这个，创作了这部剧集。】
当然，项渊没有说的是，这部《楚汉》中所包含的细节，其丰富与精准的程度，甚至与他这几天的勘探发现不断相互印证。
这让他越发肯定，那个叫杨逸辰的年轻人，一定还知道些什么。
他不敢用太过激进的手段去逼问。
万一那年轻人性子烈，一激动，想不开跳个楼玩，那他上哪儿再去找这么个活着的历史书？
所以现在，他只能静静地等着。
等着他安插在杨逸辰身边的学生白玥，能传回来新的消息。
就在刘洋还没从这巨大的信息量中回过神来时，项渊的新消息又弹了出来。
【行了，我去看剧了。】
话语简单，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结束意味。
……
大洋彼岸，美利坚。
一家装潢精致的咖啡店里，浓郁的咖啡香气混合着空调的冷风。
刘洋坐在靠窗的位置，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最终，他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了那个剧名上。
《楚汉》。
刘洋点开了那个链接。
他倒要看看，这个能让自己那位古板的导师，都忍不住吹捧的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咖啡店里柔和的爵士乐，衬得他此刻的心情有些烦躁。
屏幕亮起。
没有花哨的片头，没有激昂的配乐。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苍黄的土地，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
镜头缓缓拉远，数以万计的役夫，如同蝼蚁般在巨大的工地上蠕动，他们的号子声嘶哑，身上的鞭痕触目惊心。
骊山皇陵。
只一眼，刘洋脸上的那丝轻慢便凝固了。
他猛地坐首了身体，双眼死死地盯着屏幕，仿佛要将那画面看穿。
那些夯土墙的建造方式，那些青铜工具的形制，那简陋却有效的木质起重结构……
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这……真的只是一部剧吗？
他想起了老师那句轻描淡写的话。
“我们一起发现的这座大墓，然后他根据这个，创作了这部剧集。”
一个荒唐到极点的念头，在他脑中疯狂滋生。
这该不会是……真正的历史吧。
他立刻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疯狂的想法。
一部剧的制作周期何其漫长。
就算他们发现了大墓，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考据出如此详尽的历史，并且拍成一部细节到令人发指的电视剧。
是的，一定是这样。
这只是用了新发掘大墓的创意，进行了最大胆，最大胆的艺术加工而己。
可他的手指，却完全不受控制，点开了下一集。
很快，刘洋便彻底沉浸了进去。
剧中展现的那个世界，是如此的让人着迷。
那份蛮荒、古拙、又充满了原始生命力的气息，让他这个终日与故纸堆打交道的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那是如此的神秘。
那是如此的有魅力。
他从白天看到了天黑。
咖啡店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窗外的天色从明亮到昏黄，再到被霓虹灯浸染的墨蓝。
他却浑然不觉。
首到屏幕上播完了最后一集更新，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就在这时，肩膀被人猛地一拍。
他整个人一个激灵，才从那个金戈铁马、英雄辈出的世界里，彻底回过神来。
刘洋回过头，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金发碧眼，身材火辣的女性，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
“好巧啊，刘洋，你怎么在这里？”
刘洋站起身，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招呼。
“芙蕾雅，真巧，我在这看一部影视剧。”
芙蕾雅探头，看向刘洋那台还插着充电器的平板，发出一声惊叹。
“你……该不会在这里看了一整天吧？是什么剧让你这么痴迷？”
刘洋下意识地挠了挠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
“这是我们国家的一部……大概算是架空历史剧吧。”
听到刘洋的话，芙蕾雅脸上那份浓厚的兴致，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耸了耸肩，无语的说道：
“你们就喜欢搞这种架空的东西。”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