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逸辰回到家的时候，玄关的感应灯无声亮起。
他己经从郭立那边搬了出来。
客厅里，电视的光影明灭，将沙发上蜷缩着的人影轮廓勾勒得格外柔和。
屏幕上，金戈铁马的悲壮配乐刚刚走向尾声。
祝梦瑶听到开门声，猛地从剧情中抽离，抱着毯子兴奋地站起身，眼眸里还闪烁着星光。
“师哥，你演的真帅气。”
杨逸辰换下鞋子，随手将外套搭在臂弯。
“那是，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
祝梦瑶几步跑到他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语气里透出明显的担忧。
“郭导那边……没事吧？”
杨逸辰任由她挽着，走到沙发旁，一屁股陷了进去。
“他还是那么爱操心。”
他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
“我也只能安慰他，说让他再等等咯，不然还能怎么办。”
“这剧集又不是电影，要慢慢发酵才行。”
祝梦瑶点点头，顺势紧挨着他坐下，将头轻轻靠在他的手臂上，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最近有人联系我。”
祝梦瑶的声音很轻。
“想出钱，让我说一些《楚汉》剧组的坏话。”
“就是编造黑幕。”
杨逸辰偏过头，视线落在她身上，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祝梦瑶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聪慧。
“我当然不可能答应他。”
“只不过，既然他们连我都找到了的话……”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
“那就很有可能会找到其他人。”
杨逸辰点了点头，承认她的担忧不无道理。
“我哥找的那些主演，职业操守倒还算好。”
“就是这《楚汉》毕竟是大制作，涉及到数百个群演和配角，肯定不能那么面面俱到，全都用熟人。”
天娱的手段，比他想象的还要脏。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祝梦瑶的头。
“有心了。”
“该好好奖励……”
……
与此同时，京城一间逼仄的出租屋内。
杨明远关掉了面前的pad，屏幕上《楚汉》的最后一帧画面隐入黑暗。
他躺在床上，下意识地刷起了微博。
热搜榜单上，《梦回大乾》的词条几乎形成了屠榜之势，后面跟着一串鲜红的“爆”字。
各路影视解说的大V，己经争先恐后地开始了二创剪辑，用各种华丽的辞藻吹捧着那部剧的“史诗感”。
反观《楚汉》，除了项渊教授那条微博下聚集着一些历史爱好者在认真讨论，其他地方几乎悄无声息。
杨明远本来还以为，自己可以凭借胡亥这个角色，给观众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他对自己的表演很有自信。
可惜……
他也听闻了星河影视被天娱集团全方位针对的事情，最后被逼到不得不自己搭建平台播放。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安静的空气里。
就在这时，一通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杨明远坐起身来，接通了电话。
自从上次他出事以后，他的经纪公司就跟他解约了，所以现在他一切的业务往来都要自己联系。
“请问是哪位？”
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处理，听不出男女，显得格外冰冷。
“我们这有一个挣钱的活，不知道杨先生有没有兴趣？”
杨明远的一愣，以为是广告之类的邀约。
他本不屑接这种活，但目光扫过桌上吃剩的泡面桶，又看了一眼手机里催缴房租的短信，现实的窘迫让他无法硬气。
“演什么？”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不是演戏。”
“是让你发个视频，说一些《楚汉》剧组的坏话，抹黑一下郭立和杨逸辰。”
杨明远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是天娱集团的人？”
“杨先生别管我们是哪的。”
那声音不紧不慢，充满了诱惑。
“你只需要发一条视频，很简单。”
“底价十万。”
“每增加十万播放量，我们再给你加五万，上不封顶。”
“怎么样，很划算吧？”
十万。
杨明远的心脏猛地一抽。
说实话，他心动了。
他出演胡亥，在剧组风吹日晒拍了两个多月，最后到手的片酬也才西十万。
现在，只需要动动嘴皮子，编几句瞎话，就能拿到至少十万。
如果视频火了，收入甚至可能超过他辛辛苦苦拍一部戏的片酬。
但他杨明远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或许是。
或许每个人都是。
但让每个人眼开的价码，可不一样。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郭立导演在片场耐心给他讲戏的画面，闪过杨逸辰在他演砸了一场戏后，递过来一瓶水，笑着说“没事，再来一条”的场景。
在他被全网唾骂，没有一家公司敢用他的时候，是郭立和杨逸辰，向他伸出了手。
这份恩情，岂是区区十万块能衡量的。
杨明远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己经带上了一丝刻意营造的贪婪。
“可以。”
“但我有条件。”
“必须见面聊，而且我要现金。”
“你看要是行，咱们再继续谈，不行就算了，你去找别人。”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像是在推销自己的价值。
“我在《楚汉》里好歹也算个重要角色，我说的话，分量可比那些群演重多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几秒后，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
“你在京城？”
杨明远嗯了一声。
“明天下午，城南，静心茶馆，二楼包厢。”
“带上你的诚意，我们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