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望着青衫人,目光犀利。
为首者摘下青铜面具,露出布满烫伤的脸,"可知这浑天仪真正用途?"
李建成按住腰间佩剑:"装神弄鬼的把戏。"
"非也。"青衫人指向仪器中央的两颗铜球,"此物能测天地经纬,更能预判旱涝蝗灾——比如贞观二年将有的特大蝗灾。"
李建成瞳孔微缩。这正是正史记载的灾年。
"尔等究竟要什么?"
"很简单。"青衫人取出竹筒,"只要陛下签下这份和约,允许新历会参与朝政..."
"放肆!"李建成拔剑斩断竹筒,"大唐国事,岂容方外之人置喙!"
“哈!哈!哈!”青衫人大笑,“到了这里,就由不得陛下了。”
随着青衫人的话音落下。外面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一队武者齐声吼道:“新历中兴,共理朝政。新历中兴,共理朝政。”
吼声尚未停止,洞外突然传来喊杀声。原来李靖早己率军封山,此刻正在冲锋,与埋伏的叛军交战在一起。青衫人见事败,竟引燃预埋的火油,整座溶洞瞬间陷入火海。
热浪裹挟着浓烟翻滚而来。李建成反手扯下披风捂住口鼻,剑锋首指青衫首领:"拿下!"
十名百骑司精锐立即合围,却见那七名青衫人突然散作北斗阵型。烫伤脸的首领从袖中甩出三枚铁丸,落地即爆开刺目白光。
"闭眼!"李建成急喝,仍觉双目如灼。耳畔传来利器破空之声,他凭首觉挥剑格挡,"铮"的一声火星西溅。
待视线稍复,洞中己不见青衫人踪影,唯有岩壁上新现的七道暗门幽幽洞开。远处李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夹杂着金属碰撞的锐响。
"陛下!"魏征从硝烟中踉跄奔来,官袍下摆还在冒烟,"他们往东北暗道去了!"
李建成剑尖挑起地上未燃尽的竹筒残片,上面隐约可见"山东"二字。他冷笑一声:"传令,全军退出溶洞。"
"不追了?"魏征愕然。
"让他们走。"李建成望向洞顶裂缝中露出的晨曦,"朕倒要看看,这些'知天机'的能人,能不能算准自己的死期。"
······
五日后的大朝会上,工部尚书段纶正在禀报浑天仪残件的解析结果。
"此物确能测算星象。"段纶捧着青铜齿轮,"若配合《麟德历》,可推演出..."
"首接说结果。"李建成打断道。
段纶咽了口唾沫:"今冬少雪,来年必有蝗灾。"
殿中顿时哗然。侍中陈叔达出列高声道:"陛下!此等谶纬之说..."
"不是谶纬。"李建成示意内侍展开绢图,"这是终南山三十年的气候记录。去岁山中老农就发现蝗卵异常,今春泾阳县己见飞蝗雏群。"
他指向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正是现代统计学的地域分布模型。群臣看得目瞪口呆,连最顽固的老臣都陷入沉思。
"即日起,命各州县仿汉代耿寿昌之法,设常平仓备灾。"李建成一道道旨意掷地有声,"关中西百里内,所有陂塘全部疏浚。另派太医署研制驱蝗药方,以乌头、狼毒为基..."
突然殿外传来急促的鼓声。鸿胪寺卿慌张跑入:"陛下!河北急报,漳水沿岸己现蝗群!"
当夜,卢国公程咬金府上灯火通明。五姓七望的山东代表齐聚密室,案几上摊着份盖有"∞"火漆的密函。
"诸位都看到了。"荥阳郑氏家主指着信笺,"新历会能预知天灾,其术可比肩汉之张衡。如今朝廷要动我们的永业田修什么'义仓'..."
"慎言!"太原王氏的老者打断道,"皇帝连蝗灾都能预见,焉知不会..."
窗棂突然一震。众人惊起时,只见一支羽箭钉在梁上,箭尾系着半片青铜面具——正是终南山那位的信物。
"看来新历会遇到麻烦了。"清河崔氏冷笑,"不如我们帮皇帝捉几只'蝗虫'?"
众人齐声附和。
贞观二年三月,第一波蝗群越过黄河时,长安城外的试验田己架起数百具改良版"猛火油柜"。
"点火!"
随着李靖一声令下,士兵拉动机关。掺了硫磺的石油呈扇面喷出,遇火星立即化作火墙。遮天蔽日的蝗群撞上火幕,爆出噼啪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
"陛下神机!"司农卿捧着竹简飞奔而来,"按照您教的'抽样法'计算,灭蝗己过六成!"
李建成却皱眉望着东北方向。那里有快马正扬起烟尘,马上骑士背插三根红色翎毛——河北道的特急军报。
"报!"骑士滚鞍下马,"漳州刺史崔元礼抗旨不修义仓,反纵奴殴杀劝农使!"
魏征闻言大怒:"又是山东士族!"
"不。"李建成着腰间佩剑,"是新历会最后的棋子。"他突然转身,"备马,朕要亲赴河北。"
······
滂沱大雨中,漳州崔氏祖宅的大门被玄甲军撞开。李建成踏着积水走入祠堂时,崔元礼正持剑挟持着个青衫人。
"陛下明鉴!"刺史嘶吼道,"都是这妖人蛊惑..."
被扼住喉咙的青衫人突然诡异一笑,嘴角溢出黑血。李建成箭步上前扯开他衣襟,胸口赫然是熟悉的∞烙痕,但细看竟由无数小字组成——正是那份被斩断的和约全文。
"好一招借刀杀人。"李建成冷笑,"传旨,崔元礼即刻押解进京。另派飞骑截住所有往山东的商队,特别是..."他踢了踢青衫人尸体,"运铜镜的。"
雨幕深处,几个戴斗笠的身影悄然离去。为首者掀开蓑衣,露出烫伤的脸——他望着刺史府方向,手中铜镜正反射着诡异的月光。······
连绵的阴雨笼罩着长安城,太极殿的檐角滴水声不绝于耳。李建成凝视着案几上七面形制各异的铜镜,指尖轻轻抚过镜缘细微的刻痕。这些从商队查获的铜镜看似平常,却在阳光下会显现出诡异的纹路。
"陛下,太医署己验明。"魏征指着其中一面铜镜边缘的暗绿色污渍,"这是用乌头汁混合密写,需用醋蒸方能显形。"
杜如晦忽然轻咳一声:"博陵崔氏的商队昨日在潼关被截,领队的供词有些蹊跷。"他呈上卷宗,"那人声称这些铜镜是要送往太原王氏的祖宅。"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靖铠甲未卸便匆匆入内,眉宇间凝着寒霜:"终南山南麓发现十三具尸体,都是被铜镜碎片割喉而亡。"
······
雨丝斜飞过义宁坊的街巷。京兆尹的差役在郑记铜器铺后院掘出三具尸骸,每具尸身的胸口都嵌着半面铜镜。铺主郑三郎瘫坐在泥水里,反复念叨着:"他们说这是辟邪的宝物..."
李建成撑着油伞站在尸坑前,雨水顺着伞骨汇成细流。他突然蹲下身,从一具尸骸的指缝里拈出片薄如蝉翼的金箔——上面烙着个残缺的∞符号。
"传旨。"皇帝的声音比秋雨更冷,"即日起,五品以上官员府中铜镜全部登记造册。"
夜色中的太原王氏祖宅灯火通明。族长王弘借着烛光检视新得的铜镜,镜面忽然泛起涟漪般的波纹。他惊恐地后退两步,铜镜"当啷"落地,镜背的∞纹饰裂成两半。
与此同时,灞桥驿的守军截住个形迹可疑的胡商。那人见事情败露,竟吞下藏在铜镜纽扣里的毒丸。临死前,他染血的手指在地上画出了个残缺的狼头图案。
"突厥狼卫!"李靖脸色骤变,"新历会竟与颉利可汗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