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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毒发锁深宫,寒潭钓奸影

(一)

太后那五根套着赤金玳瑁护甲、如同铁钩般冰冷的手指,死死钳住钢蛋右臂上那块沉重的玄铁臂钏时,钮祜禄·钢蛋感觉自己被冻住的不是手臂,而是整个魂魄。臂钏冰冷坚硬,太后的指力却带着滔天的恨意透过玄铁首透骨肉!

“把解药……给哀家……吐出来!!!”

太后的嘶吼如同淬毒的冰锥,带着癫狂的尾音首插耳膜!

就在这声音炸响的瞬间!

钢蛋只觉得贴胸藏着的那枚深蓝挂坠!

仿佛被太后的怒吼彻底点燃!!!

一股如同岩浆爆发、又似万载寒冰核心瞬间熔融般的——

极致滚烫!!!

瞬间从那挂坠内部喷薄而出!!!

隔着层层衣料,那块小小的物件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的心口之上!!!

“啊——!!!”

极致的灼痛瞬间冲垮了理智堤防!钢蛋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疯狂地痉挛扭动起来!本能地想要甩开钳制、抠掉那滚烫的源头!

侍卫猝不及防被她爆发出的巨力带得一晃!太后也惊怒地被迫松开了几分!

混乱!死寂的大殿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叫撕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如同遭受酷刑般翻滚扭曲的女子身上!

弘历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

胤禟惊得猛地撑起身,重伤的手臂在椅臂上撞出闷响也浑然不觉,眼瞳中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

白佳氏也停止了抽泣,惨白的脸上那双惊惶的眸子死死盯住钢蛋,眼底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异芒一闪而逝!

太后更是后退一步,凤眸圆睁,脸上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混合了骇然、惊惧和一种“果然如此”的决绝!她厉声嘶吼:“妖孽!果真是妖孽作祟!给哀家按住她!剖开她的心口!把那邪物给哀家挖出来!!!”

“太后息怒!万岁爷明鉴!” 就在侍卫即将彻底制伏钢蛋之时,一个嘶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猛地响起!是胤禟!他硬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单膝重重地磕在冰冷金砖上!额头冷汗涔涔,脸上惨白如纸,声音却带着不顾一切的穿透力:

“钮祜禄氏乃儿臣嫡福晋!金册玉印!有皇兄亲赐福星之号!岂会是妖孽?!此物异变……此物异变定与那冰魄蓝晶脱不开干系!太后所中亦是此毒!欲解太后危厄、证福晋清白,当务之急乃速寻解药!绝非……绝非无端戕害宗室之妇!否则……恐寒天下人心啊皇兄!!!” 他豁出去了!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字字泣血!

弘历脸上笼罩的寒霜似有瞬间裂痕,帝王的目光在疯狂痉挛的钢蛋、状若疯魔的太后和舍命力谏的胤禟身上刮过,眼底的惊疑与权衡瞬息万变。终于,他猛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雷霆般的决断:

“够了!”他抬手一指蜷在地上、痛苦抽搐的钢蛋,“钮祜禄氏疑涉巫蛊剧毒!禁足坤宁宫偏殿东梢间!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等候……彻查!” 再一指胤禟,“九弟重伤在身!拖回去好生将养!若再踏出王府半步!以抗旨论处!”最后冰冷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太医院所有!给朕滚去研制解药!三日之内!拿不出方子!统统给太后陪葬!”

旨意如山,不容置疑。钢蛋被粗暴地从地上架起,如同一具抽离了魂魄的破败玩偶拖了下去。胤禟的挣扎被太监们强硬地按住,伤口崩裂染红了雪白里衣,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幽深的宫廊尽头,喉间发出如同困兽般压抑绝望的呜咽。

(二)

坤宁宫偏殿东梢间。

这里曾是前朝失宠妃嫔的冷宫,久未修葺,空气里沉淀着腐朽潮湿的霉味和驱之不散的陈年檀灰气息。窗棂被粗大的木条加固钉死,只留下狭窄缝隙透入惨淡天光。门上三道沉重的铜锁落定,隔绝了外界所有声响。屋内仅一榻、一桌、一凳,陈设简陋如囚笼。

钢蛋蜷在冰冷的硬板床上,右臂上那个沉重的玄铁臂钏被太医以“隔绝邪源”为由重新死死扣紧,胸口那枚深蓝挂件被强行搜走时剜心般的剧痛和绝望尚未散去,仿佛心口真的被挖空了一块。左手腕的扭伤在方才剧烈挣扎中似乎又伤了筋骨,锥心的刺痛一阵阵传来,被铐住的右手臂更是僵硬如同枯木。

身体上的痛苦尚能忍耐,精神上的冰寒却己深入骨髓。这冰冷的宫室如同无形的棺椁将她密封。太后的诅咒、胤禟惊骇的目光、侍卫粗暴的拉扯、最后搜身时医婆那冰冷如蛇滑腻的手指触及胸口、强行拽走挂坠的剐心……白佳氏最后望向她时那抹极快、冰冷如毒蛇的目光……纷乱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撕裂翻搅!是谁?到底是谁?!白佳氏?简郡王的死?那冰魄蓝晶!树洞挂件!她胸中这被强行夺走的秘密!还有胤禟手臂里钻不出来的寒气……一切都指向一个环环相扣的毒局!

“呃……”一个冰冷的嗝抑在喉头。右臂的玄铁臂钏似乎感应到什么,那内嵌的“雪山寒魄玉芯”瞬间微微一热,但没了胸口那挂件的刺激,这点热意如同风中残烛,微不可察,反而加剧了臂钏沉重的冰冷感。她只觉得一股郁结冰冷的怨愤如毒蛇般在肚腹中缓缓游窜搅动。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深蓝宫装、体态微胖的嬷嬷端着托盘无声无息地滑了进来。她放下托盘,上面是一碗清粥、一碟咸菜、一碗颜色气味皆极其寡淡的汤药。她垂着头,动作刻板得如同提线木偶,放好便转身要走。

“等等!”钢蛋声音嘶哑地开口,“嬷嬷……今日……宫中可有……异常?”

那微胖嬷嬷脚步顿住,却未转身,只微微侧了侧脸,一个略带南方口音的平板声音响

(三)

夜更深,寒气渗骨。看守的侍卫偶尔沉闷的踱步声在死寂的宫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钢蛋背对着门口方向,盘腿坐在冰冷坚硬的床榻上,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潮湿腐朽的空气,努力摒弃脑海中纷乱的杂念。

心绪沉潜。

意识如同一缕微弱的气流,艰难地汇集。

她死死地在脑海中勾勒出胤禟那张脸——不是惊怒,不是恐惧,而是重生初见时,他在宫灯摇晃的光晕下,眉头紧锁,眼底深处压着一丝她当时未能察觉的重生后的疲惫与警觉……

“胤禟……”

她在心底,用尽全力,无声地呐喊,如同将仅剩的精神力量凝注为箭:

“手!手别硬撑!那寒气钻骨头缝的阴损法子!疼了……就喊出来!砸东西也行!砸你那架子上的琉璃马!反正看着就碍眼!砸!死劲儿砸!千万别憋着装英雄——!!!!”

念头如同燃烧殆尽的最后一丝火星!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意念!狠狠撞出意识的囚笼!

就在意念冲出的刹那!

咔啦——!!!!

一声极其清脆、刺耳、毫无征兆的瓷器碎裂声!猛地从宫院正殿方向极其遥远的角落炸响!!!

紧接着!

“啪嚓——!”“哗啦啦——!!!”

一连串如同鞭炮炸开般密集的、令人心惊肉跳的瓷器、玉器、玻璃器皿被疯狂砸碎的脆响!如同狂暴的骤雨般毫无顾忌地在死寂的深宫夜色中骤然爆发!!!!

声音之响!之狂!之混乱!仿佛有数头暴怒的犀牛冲进了库房!

寂静的宫苑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破坏声浪彻底撕碎!!!

“有刺客——?!!”

“保护主子——!!!”

“哪里打砸——?!!”

远处瞬间响起守卫们惊慌失措、此起彼伏的厉声嘶吼和凌乱奔跑呼哨的脚步声!刀剑出鞘的金铁交鸣刺破了夜空!整个坤宁宫区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油锅!瞬间炸开了锅!!!

钢蛋的心脏在巨大的声响中骤停一瞬!随即狂喜如同洪流席卷全身!成了?!意念真的传到了?!是胤禟?!他真的在砸东西泄愤?!不对!这动静太大了!大的诡异!大的不同寻常!

但那声音……确确实实是从坤宁宫正殿范围内传出来的!!!

门外的侍卫似乎也瞬间被这巨大的变故惊得忘记了看守职责!沉重的脚步声慌乱地向巨响中心奔去!沉重的锁链撞击门板发出哐当声!

机会!!!

钢蛋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她猛地从床上弹起!几步扑向那面尘封的铜镜!用最快的速度狠狠抹开一片巴掌大的清晰镜面!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她死死看向镜中自己那苍白扭曲的脸!用尽仅存的力气!用尽意念的呐喊全部化作无声的嘶吼!牢牢锁定镜中影像!

“水!渴死了!给我杯水——!!!!”

喉咙如同被火灼烧般干痛刺痒!濒临窒息!

一个微弱却清晰的气泡音梗在喉咙深处——

“咕噜……”

几乎是同一瞬间!

哗啦啦啦——!!!

一阵极其迅疾、清晰的液体撞击容器壁的声音!如同急切的应答!清晰无比地!毫无征兆地从房门外!紧贴着门缝的位置!猛地响起!!!!

还伴随着一声女子短促而惊惧的倒抽冷气!

钢蛋猛地屏住呼吸!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她死死贴着冰冷厚重的门板,透过狭窄的门缝下方——

只见一只明显属于宫女的素手,正死死握着一个盛满了清水、甚至因为握得过紧而洒出了些许在门廊地上的——黄铜水罐!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