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云大校园宛如被大自然轻轻披上了一层薄纱,银白的积雪在阳光的轻抚下,折射出细碎而迷人的光芒。江桅像一只乖巧的小猫,紧紧缩在纪延澈的围巾里,围巾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混合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她静静地听着纪延澈兴致勃勃地讲述文学社新策划的跨年诗会,呼出的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缓缓凝成晶莹的水珠,沾在睫毛上,宛如细碎的钻石般微微发亮。
“这次准备把场地布置成星空主题,”纪延澈哈着气,轻轻搓了搓她冻得有些发红的手,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期待,“你穿那条白裙子来,站在灯下一定像仙女。”他说话时,睫毛垂落,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江桅望着他,突然想起初识时,他热心地帮自己搬教材,浅蓝色卫衣领口晃动的银链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那画面仿佛还在昨天。
周末的社团聚会定在学校附近的火锅店。江桅到达时,店里热闹非凡,热气裹挟着浓郁的牛油香扑面而来,让人瞬间感受到了温暖与满足。纪延澈正被几个男生围在中间灌酒,他的脸己经微微泛红,但依然笑容满面。看见江桅进来,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像星星一样璀璨:“宝贝救我!”说着,他起身去拉江桅,却不小心带翻了手边的饮料,褐色液体在桌布上晕开,像团模糊的墨迹。
江桅笑着替他挡下半杯啤酒,余光瞥见角落里几个男生正窃窃私语。其中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突然提高声音,阴阳怪气地说:“延哥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真打算要继续跟那女的谈下去啊?”
空气瞬间凝固,仿佛时间都停止了转动。江桅举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火锅咕嘟作响的声音此刻变得格外刺耳,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纪延澈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尴尬和慌乱。
“怎么可能,”纪延澈抓起酒瓶猛灌一口,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她又不是我喜欢的那款。打赌我赢了,说好的一个月的酒,可不能赖账。”他说得漫不经心,却刻意提高音量,那声音在嘈杂的包间里回荡,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首首地刺进江桅的心脏。
江桅感觉耳边嗡鸣一片,握着玻璃杯的指尖泛白,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火锅的热气模糊了眼前人的脸,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清晨的早餐、图书馆的对视、枫树林里的温柔瞬间,此刻都化作尖锐的冰碴,狠狠地扎进她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你说什么?”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纪延澈脸色骤变,慌乱地起身去拉她手腕:“江桅,我开玩笑的......”
“别碰我!”江桅用力甩开他的手,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响惊动了整个包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像无数根针扎在她身上。她盯着纪延澈涨红的脸,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得可怕,“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场赌局?”
包间陷入死寂,仿佛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声。纪延澈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黑框眼镜男生尴尬地咳嗽两声:“那个......我们就是随便聊聊......”
“够了。”江桅抓起椅子上的围巾,转身就走。玻璃门被撞得发出巨响,冷空气瞬间涌进来,扑灭了包间里的喧闹。她踩着积雪在校园里狂奔,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围巾上,很快被寒风吹成冰碴。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她却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仿佛只要不看,那些残酷的现实就会消失不见。
她在跑到卫生间蹲在墙边哭累了起身洗了一把脸,离开时路过纪言澈他们的包厢听到里面的对话:
“延哥,那女的还挺烈的,不过这样才有意思啊。”一个男生嬉皮笑脸地说道。
“就是,她那种装清高的绿茶,也就是延哥你能看上。除了延哥你,谁还会看上她这种装模作样的女人?整天抱着课本装文艺女神,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黑框眼镜男生的声音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别说了,她己经知道了。”纪延澈的声音低沉而无奈。
江桅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脑门,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宿舍门。宿舍里的男生们看到她,都愣住了,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你们说完了没有?”江桅的声音冰冷而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和绝望。
黑框眼镜男生还想说什么,却被纪延澈制止了。纪延澈站起身来,想要解释:“江桅,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江桅大声打断他,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一场赌局?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说完,她转身跑出了包厢。
雨是在傍晚开始下的。江桅蜷缩在宿舍阳台的角落,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幕发呆。小雨递来的热可可早己凉透,屏幕上纪延澈的消息还停留在“我们见面谈好不好”。她机械地删掉所有聊天记录,拉黑号码,却删不掉记忆里那些甜蜜的瞬间。
谢淮与是在十点多得知消息的。他刚结束实验室的加班,在回宿舍的路上撞见失魂落魄的小雨。“江桅她......"小雨欲言又止,"好像和纪延澈分手了,现在把自己锁在宿舍。”
谢淮与的手指猛地攥紧书包带。药瓶在口袋里硌得生疼,他想起下午在图书馆偶遇江桅时,她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此刻胸腔里翻涌着说不出的情绪,他转身冲进雨幕。
雨越下越大,浇透了谢淮与单薄的外套。他沿着熟悉的路线往女生宿舍跑,脑海里不断闪过江桅哭泣的模样。化疗后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开始抗议,眼前的路渐渐模糊成重叠的光斑,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他强撑着扶住路边的银杏树,却听见自己剧烈的喘息声在雨夜里格外清晰。
监护室的门突然打开,谢淮与苍白的脸出现在门口。他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却固执地要拔掉输液针:“我要见江桅......”
“你不要命了?”护士连忙按住他。
江桅冲过去握住他冰凉的手,眼泪砸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我在,我在这里。”谢淮与抬起另一只手,想替她擦去眼泪,却虚弱得连这个动作都无法完成。他嘴角扬起一抹笑,声音轻得像羽毛:“别哭,我没事......”
窗外的雨渐渐变成雪,在路灯下跳起细碎的舞。江桅坐在病床边,轻轻梳理着谢淮与凌乱的头发。他的呼吸逐渐平稳,手指却始终紧紧攥着她的衣角。这一刻,所有的误会与遗憾都在雪夜里悄然融化,只剩下两颗终于靠近的心,在寒冬里相互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