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院子里。
一个很熟悉的院子，桂花开得很好很满，黄白色的花瓣被风一吹，落到他的头上。
这是他的家。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愣了一下。
“清儿，愣着做什么？”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
墨清回头，就看见母亲站在走廊下面，手里端着一碗汤。
“我煲了汤，清儿快来喝。”
她端着碗走过来，对着勺子里的汤，轻轻吹了吹，然后把勺子递到他嘴边。
“云娘，这臭小子都这么大了，让他自己喝。”
“爹，还有……娘？”
这个称呼说出来，墨清愣了愣。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傻孩子，睡迷糊了？”
爹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天是你去天水书院的日子，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墨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不对。
哪里不对。
他明明记得自己己经……
“泉哥，我昨天己经收拾好了，你忘了吗？”云漪温柔一笑，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儿子的头。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少爷，马车备好了。”管家在院门外站着。
爹帮他把衣领弄了弄，笑着说，“去吧，别误了时辰。”
墨清上了马车，马车速度不慢，越走越远……
他掀开车帘去看，爹娘的身影越走越小个，最终消失看不见。
……
天水书院比他记忆里还要高大宏伟。无数的学子结伴而行，有人捧着书卷读书，也有人带着剑走过……
“墨师弟！”
他扭头望去，一个圆脸少年跑了过来，很熟络，过来就揽上了他的肩膀。
“你可算来了，师尊念叨你好几天了！”
墨清茫然地看着对方，“你是……”
“嘿，装什么傻？”
少年捶了他一拳，“我，路仁假啊！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去藏经阁偷看《太清剑谱》的吗？”
《太清剑谱》？
墨清隐约记得，这似乎是……
“发什么呆呢？”
路仁假拉着他往前走。
“再不去，好东西都被别人借走了！”
墨清只觉得没那么容易？这可是……什么来着？
书院的日子平静而充实。
墨清的天赋很好，师尊常常夸他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每次见人就说他徒弟徒弟怎么样……
同窗也很友善，他们经常结伴而行，同去游历，也会时常聚一起喝酒……
而爹和娘，他们每月都会寄书信来，字里行间满是骄傲。
一切，一切都很美好！
某个深夜，墨清在书院后山的竹林里练剑。
他一如往常一样，日挥万剑，就像从前练的基础剑诀……
练完剑诀，再练《太清剑诀》，一点一点地练……
忽然，一滴水珠滴在他脸上。
墨清停下动作，抬头望向天空。
繁星遍布夜空，圆月挂悬，并没有云，也没有下雨的迹象。
他用手抹去脸上的水。
……红色的？
血？
墨清的心，突然快速跳起来！
他抬起手，随意地抹了把脸，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己泪流满面。
“我为什么……哭？”
心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这样不好吗？这样的日子休闲又美好！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只有夜风吹过竹叶，发出窸窣的声响。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路仁假兴冲冲地跑来。
“墨师弟！听说后山有株千年灵药成熟了，我们去碰碰运气？”
还是熟悉的后山，墨清跟在路仁假身后，踩过青石台阶，越过野花丛……
路仁假指向一个位置，“就在前面！”
一株如玉般翠绿的仙株映入眼帘。
“墨师弟，这一株灵药就给你了。”路仁假满脸笑意地对着他说。
墨清问：“为什么？”
“什么？什么为什么？”路仁假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给我？”
“墨师弟，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墨清看了眼身旁的路仁假，又看看那株千年灵药……
奇怪的……是这个世界吧？
修真界从来都是残酷、冰冷，弱肉强食。
想要什么，就得靠自己去争，去抢，去流血。
眼前这个世界太美好了，也太过虚假。
可惜，他不喜欢，他是个“叛逆”的人，安逸？温情？这些都不适合他。
他渴望的，喜欢的，是生死一线的冒险，是——
用手中剑，斩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世界开始崩塌。
墨清看着自己的双手逐渐透明。
记忆也如潮水般涌来，镖队、秘境、幻境……
最后一刻，他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都不知道。
“我选的路……”
鲜血滴落，幻境首接破碎。
“我自己走！”
与此同时。
“哇哦，师兄，这个我喜欢，我要了。”
清脆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引得水镜前的几位真君同时挑眉。
“师妹啊……”清微真君淡然一笑，“我也想要啊。”
……
墨清破开幻境后，发现齐羽和姜玉荁仍倒在地上，两人眉头紧锁，显然还陷在幻境里。
他正要上前查看，却听见旁边传来的呼噜声，墨默正蜷成一团睡得香甜。
“你这家伙……”
墨清伸手戳了戳它耳朵，大猫不耐烦地甩甩头，换个姿势继续睡了。
他看了眼墨默，低头沉思。
幻境，需靠自身挣脱，外人根本无法干预。
强行唤醒不仅无用，反而可能会导致道心受损，甚至让人永远沉沦在幻境中。
不过墨清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以他对这两人的了解，能让镯子起反应的人，区区幻境可不会困住他们。
思考片刻，他选择坐下。反正也帮不上忙，不如坐下等他们醒来。
就在墨清刚刚入定不久，齐羽的手突然动了动。
他突然睁开眼，下意识就要拔剑，不过在看清周围后停下了动作。
“醒了？”墨清睁开眼，笑起来，“看来你看到了不少‘好东西’啊。”
齐羽没说话，他试着平复呼吸。
等呼吸没那么急促后，他缓缓开口，“不过是……无聊的东西。”
就在这时，姜玉荁那边也传来动静。
她突然站起来，呼吸很快，紫色的衣袖被她自己抓得皱巴巴的。
“我……我这是……”她看着墨清，又看了眼齐羽。
醒来的墨默叫了一声，蹭了蹭她的裙摆，姜玉荁终于回过神来。
“该走了。”
姜玉荁抱起墨默，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让你们见笑了，不过……”
她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有些事，确实该做了。”
墨清瞥见了却没有多问，这是是位意志坚定的姑娘。
三人一猫渐渐往上爬……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