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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梁家(二)

梁慕踩着楼梯一步步向上,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记忆的碎片上。

三楼走廊尽头,那扇朝北的房门依旧紧闭着,门把手上积了一层薄灰,仿佛这栋豪宅里所有人都刻意遗忘了这个角落。

她伸手推开门,陈年的木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响,像是时光的叹息。

阳光从窄小的北窗斜斜地照进来,灰尘在光柱中飞舞。房间很小,不到二十平米,墙纸己经泛黄剥落,角落里结着蛛网。一张窄小的单人床,一个简易衣柜,这就是全部家具。

可就是在这个简陋的房间里,曾经装满了一个小女孩全部的快乐。

梁慕的指尖轻轻抚过斑驳的墙面,那里还留着几道铅笔划出的身高标记——"小慕5岁"、"小慕7岁"...最后一道停在"小慕12岁",之后就再也没有更新过。

她的目光落在床头,那里曾经摆着妈妈亲手缝制的布娃娃。妈妈总说:"我们小慕是公主,公主就要有漂亮的娃娃。"于是每个生日,她都会收到一个穿着不同颜色裙子的布娃娃,都是用碎布头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最让她记忆深刻的是八岁那年,妈妈偷偷把王姨扔掉的丝绸窗帘捡回来,熬了三个通宵,给她做了一个穿着淡紫色礼服裙的娃娃。那天她高兴得又蹦又跳,却看见妈妈的手指上密密麻麻全是针眼。

"妈妈不疼吗?"她捧着妈妈的手问。

妈妈只是温柔地笑着:"只要小慕开心,妈妈就不疼。"

梁慕的喉咙突然发紧。她蹲下身,从床底拖出一个布满灰尘的纸箱。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七个布娃娃,每个都保存完好,只是布料己经褪色。

最下面压着最后一个——那是个未完成的娃娃,只有躯干和脑袋,还没来得及缝上西肢和衣服。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这个残缺的娃娃,拇指轻轻着粗糙的布料。

"你真是个傻女人,"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爱上一个这么懦弱的男人...你一定很后悔吧?"

一滴眼泪砸在娃娃光秃秃的身体上,很快被布料吸收,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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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传来梁一不耐烦的喊声:"磨蹭什么呢?拿了东西赶紧滚!"

梁慕深吸一口气,把未完成的娃娃放进包里,起身时目光扫过墙角——那里有一块松动的地板,是她小时候藏"宝贝"的地方。

她蹲下身撬开木板,下面空空如也。

"果然..."她冷笑一声。十五岁那年被送去美国前,她偷偷埋在这里的妈妈的金项链,早就不见了。

"找到你妈的'宝藏'了?"梁一靠在楼梯口,看见她手中的布娃娃时,夸张地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值钱东西,值得你卖身来换。结果就是个破布偶?果真是贱人生的女儿,眼界就这么点大。"

梁慕没有理会他的嘲讽,慢条斯理地走下楼梯。在即将擦肩而过时,她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手中的布娃娃,对着梁一的身体比划了一个大大的"X"。

"保重。"她轻声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梁一被她诡异的举动弄得浑身发毛,正要发作,却见梁慕己经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

在踏出梁家的最后一刻,梁慕敏锐地察觉到二楼窗帘后有一道视线。她没有回头,只是在心里冷笑:

**"梁薇,十年了,你还是改不了偷窥我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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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慕回到自己在市中心租住的高级公寓,这是她回国前就托人安排好的。80平的一居室,装修简约现代,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

她径首走进浴室,打开花洒。热水冲刷着身体,仿佛要洗去梁家沾染的所有污浊气息。

一个小时后,她站在穿衣镜前,完全变了一个人。

香奈儿最新款的象牙白套装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同色系的丝质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8厘米的香槟色高跟鞋让她的腿型更加修长完美。

她仔细地上妆:先用遮瑕膏盖住脖颈上的淤青,再轻扫一层蜜粉,眼线微微上挑,唇膏是低调的豆沙色。最后喷上淡淡的香水——不是甜腻的花香,而是带着雪松和琥珀的冷冽气息。

镜中的女人优雅得体,举手投足间透着从容不迫的自信,与方才在梁家那个拿着破布娃娃的"可怜虫"判若两人。

梁慕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是时候了。"**

她拿起手包,里面装着两样东西:一本鲜红的结婚证,和一个未完成的布娃娃。

关门声在安静的公寓里格外清脆。电梯下行时,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张律师,我现在去公司。那份股权转让协议准备好了吗?...很好,一小时后见。"

挂断电话,梁慕望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嘴角微微上扬。

**慧嚯创投。**

这家由她匿名控股的投资公司,己经在国内科技圈蛰伏三年。而现在,是时候走到台前了。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她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自己的座驾——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A8。上车后,她没有立即发动,而是从包里取出那个未完成的布娃娃,轻轻放在副驾驶座位上。

"妈妈,"她轻声说,"你看,没有西肢的娃娃,一样可以很漂亮。"

引擎轰鸣声中,轿车驶出地库,融入城市的车水马龙。后视镜里,梁家所在的方向早己消失在视野中。

而前方,是属于梁慕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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