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绿的魂火细线如同万鬼归巢,源源不断地从骸骨金属山的深处被强行抽取,疯狂地涌入叶玄舟眉心的灰白“右眼”印记。每一缕魂火被吞噬,都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充满无尽痛苦与怨恨的意念尖啸,仿佛将死者的哀嚎一同吞没。
叶玄舟的身体如同遭受着酷刑的祭品,剧烈地颤抖着、痉挛着。他那只正常的眼眸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挣扎,眼白布满了血丝,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嗬嗬声,仿佛灵魂正在被撕裂、被污染。而那只灰白的眼眸,却冰冷地睁着,瞳孔深处死寂的雾气在吞噬魂火的过程中,如同被注入了浑浊的燃料,缓缓旋转、凝实,散发出更加令人心悸的漠然光泽。
深紫色的魇族血脉之力如同被惊醒的凶兽,贪婪地吞噬着灰白印记转化魂火后逸散出的精纯能量(尽管充满了怨恨杂质),在叶玄舟的经脉中疯狂奔涌、壮大!皮肤下透出的暗紫色泽更加明显,如同活物般蠕动,甚至隐隐浮现出一些扭曲的、深紫色的诡异纹路!
“停下!玄舟!快停下!” 苏蝉衣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双手死死抓住叶玄舟指向骸骨山的那只手臂,想要将他唤醒,想要阻止这亵渎亡者的掠夺!
然而,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叶玄舟的皮肤——
嗤!
一股混杂着冰冷死寂(灰白)与暴戾吞噬(深紫)的诡异能量,如同高压电流般猛地从叶玄舟体内窜出,狠狠撞在苏蝉衣的手上!
“啊!” 苏蝉衣惨叫一声,如同被毒蛇噬咬,双手瞬间被弹开!掌心传来钻心的剧痛和冰冷的麻痹感,皮肤上赫然留下了两道深紫色的、如同灼伤般的诡异印记!一股混乱的意念和冰冷的侵蚀感顺着印记疯狂涌入她的手臂!
青玉盏残存的力量和剑枢令的守护星辉瞬间应激爆发,艰难地抵御着这股入侵的诡异能量,发出剧烈的嗡鸣!
苏蝉衣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金纸,看着自己掌心那两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深紫烙印,眼中充满了惊骇与绝望。她无法靠近!叶玄舟体内那失控的力量,己经将他变成了一个充满毁灭性的污染源!
就在这时,那吞噬了无数残骸魂火的灰白印记,似乎暂时“满足”了。漩涡般的吸力骤然停止。最后几缕幽绿的魂火细线不甘地消散在空气中。
叶玄舟弓起的身体猛地一松,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暗紫色的血污浸透了破烂的衣衫。眉心的灰白印记光芒彻底内敛,重新变得如同死物,但那份冰冷的不祥感却更加沉淀。那只灰白的眼眸也缓缓闭上,只留下那只布满血丝、充满了痛苦与茫然的正常眼睛,艰难地转动着,看向苏蝉衣。
“蝉……衣……” 嘶哑、干涩,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似乎短暂地夺回了身体的部分控制权。
“玄舟!你……你感觉怎么样?” 苏蝉衣强忍着掌心的剧痛和心中的恐惧,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步,却不敢再触碰他。
“冷……好冷……还有……饿……” 叶玄舟的眼神有些涣散,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只正常的眼睛深处,除了痛苦,还浮现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某种东西的……极度饥渴!这饥渴并非针对食物,而是针对……能量?秩序?或者……灵魂?
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在压制体内那头随时可能再次暴走的凶兽。识海中那片死寂的灰白荒漠,因为吸收了大量的怨恨魂火,此刻如同覆盖了一层浑浊的油污,变得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而那点深紫色的魇族血脉火种,却因为得到了“滋养”,在灰白荒漠的核心跳动着,散发出更加暴戾的气息。
“是那印记……是那血脉……” 叶玄舟断断续续地低语,眼中充满了痛苦的后怕,“它们……在控制我……吞噬……那些死去的……”
他感受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受到了那灰白印记的冰冷意志,感受到了魇族血脉的贪婪暴戾!他的意识如同被困在风暴中心的囚徒,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做出亵渎之事!
苏蝉衣看着他那痛苦挣扎的模样,心如刀绞。她摊开自己受伤的手掌,露出那两道深紫色的烙印:“你看……我无法靠近你。你体内的力量……失控了。”
叶玄舟的目光落在苏蝉衣掌心的烙印上,那只正常的眼眸猛地收缩,痛苦和自责瞬间淹没了他:“对……对不起……我……”
“别说对不起!” 苏蝉衣打断他,眼中含着泪,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告诉我,在‘那里’……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付出了什么?那个‘右眼’……到底是什么?”
叶玄舟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只灰白的眼睛虽然闭上,但眉心的印记却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似乎在警告他不得泄露。
他闭上那只正常的眼睛,似乎在抵抗着某种无形的压力,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涔涔而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开口,声音如同梦呓,充满了恐惧和无法理解的困惑:
“无……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视线’……”
“它……看过来……我的秩序种子……碎了……彻底没了……”
“然后……身体里的……‘那个东西’……醒了……它想……吃掉那‘视线’……”
“失败了……但……好像……撕下了一点……‘碎片’……”
“痛……无法想象的痛……然后……就被扔回来了……”
“债务……没了……但这里……” 他颤抖着手指,指向自己的眉心、心脏、识海,“……多了……枷锁……还有……饥饿……”
苏蝉衣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每一个破碎的字眼。青铜棺的凝视、湮灭的秩序种子、苏醒反噬的魇族血脉、被撕下的“信息碎片”、枷锁、饥饿……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她脑中疯狂组合,勾勒出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图景!
那所谓的“豁免债务”,代价是根基被毁,灵魂被污染,体内被埋下了更可怕的定时炸弹(魇族血脉+灰白枷锁+未知碎片)!而那冰冷的“饥饿感”,显然指向了……更多的吞噬!就像刚才吞噬那些残骸魂火一样!
“那……那股星辉……” 苏蝉衣指向废墟深处,骸骨金属山后传来的波动,“星标指向那里……你的印记……好像很排斥?”
叶玄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只正常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他本能的渴望(对生机的渴望),但紧接着,眉心的灰白印记传来一阵更加强烈的冰冷悸动!一股强烈的排斥与警告意念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同时,体内那深紫色的血脉也躁动起来,发出暴戾的咆哮,仿佛对那股纯净的星辉波动充满了本能的厌恶和……吞噬的欲望?
两股意念在他体内激烈冲突!排斥与渴望!警告与吞噬欲!
“呃啊!” 叶玄舟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再次剧烈颤抖起来!那只刚刚闭上的灰白眼眸,似乎又有睁开的迹象!
“玄舟!稳住心神!” 苏蝉衣焦急万分,却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
轰隆隆……
整个巨大的废墟平台,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如同沉睡的巨兽正在翻身!
骸骨金属山深处,那股古老的星辉波动骤然变得强烈、急促!仿佛被叶玄舟之前的吞噬行为,或者被体内那深紫与灰白气息的冲突……彻底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