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城的混乱随着柳党核心的覆灭和赵罡的身死,渐渐平息。小皇帝晏承明在太医诊治和那神秘星辉的护佑下苏醒,虽身体虚弱、精神受创,但性命无忧。李炎以雷霆手段肃清余孽,稳定朝局,暂代摄政之职。长公主晏微霜以生命揭露阴谋、血荐轩辕的事迹被刻意宣扬,其枯槁的遗体被以最高规格安葬于皇陵,谥号“昭烈”。
然而,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汹涌。九幽的阴影、梦阁的神秘、以及小皇帝身上那来历不明的星辉印记,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朝堂内外,各方势力都在观望,尤其是那些传承久远的古老宗门。
七日后,一封以特殊剑气封印的密函,悄然送至暂居皇宫的李炎手中。
密函无署名,只画着一柄古朴的、由寒冰与星光构成的剑影。
李炎看着那剑影,眼神一凝。他认得这个标记,属于一个极其隐秘、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组织——天机阁守护者!密函内容极其简短:
“剑阁有变,寂灭星图现。速来。关乎‘门’。”
“剑阁…寂灭星图…门…” 李炎喃喃自语,眼中精光闪烁。他想起了那枚从赵罡身上得到的、刻着残缺星图的令牌碎片。天机阁守护者…他们果然还存在!而且,似乎与梦阁、与那把钥匙、与九幽口中的“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传令!本世子要闭关三日!朝中事务,暂交内阁处理,遇不决者,可询…陛下。” 李炎当机立断。小皇帝晏承明虽然年幼,但经历了这场剧变,又有那神秘星辉护体,似乎隐隐变得不同,偶尔流露的眼神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当夜,一道包裹在黑色斗篷中、气息收敛到极致的身影,悄然离开了天枢城,朝着大陆极西之地、那片终年被凛冽剑意笼罩的险峻山脉——万剑山脉而去。那里,坐落着天下剑修心目中的圣地,也是天机阁守护者可能的藏身之所:剑阁!
万剑山脉,名副其实。群山如剑,首插云霄,凌厉的天然剑意弥漫在空气中,寻常修士靠近都会感到肌肤刺痛。山脉深处,一座孤峰如同倒插的巨剑,峰顶被削平,其上坐落着一片由灰白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古朴建筑群,正是剑阁。
当李炎风尘仆仆赶到剑阁山门时,却发现气氛异常凝重。山门处,值守的剑阁弟子个个面色沉郁,眼神中带着悲愤和警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股…残留的、令人心悸的寂灭剑意!
“来者何人?!” 守门弟子警惕地喝问。
李炎摘下斗篷兜帽,露出真容,同时释放出一丝属于化神期修士的凛冽剑意(并非寂灭剑意,而是他自身修炼的“焚天剑意”)。那守门弟子感受到这股堂堂正正、浩大炽烈的剑意,脸色稍缓,但仍未放松警惕。
“镇北王府,李炎。应约而来。” 李炎沉声道,同时出示了那枚画着寒冰星光剑影的密函印记。
守门弟子仔细查验印记,脸色一变,恭敬行礼:“原来是世子殿下!长老己在‘寂剑堂’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穿过肃穆而压抑的剑阁回廊,李炎能感受到无数道或审视、或悲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最终,他被引到一座位于剑阁深处、通体由漆黑寒铁铸就、散发着森森寒意的殿堂前——寂剑堂。
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更强烈的寂灭剑意扑面而来!李炎瞳孔一缩!
殿堂内,气氛肃杀而悲凉。数位气息沉凝、至少是元婴后期的剑阁长老肃立两侧,脸色铁青。殿堂中央,躺着三具覆盖着白布的尸体。白布边缘,露出的衣角上,绣着天机阁特有的星轨暗纹!
而在尸体旁,一个背对着门口、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袍的身影,如同石雕般矗立。正是李青罡!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李炎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压抑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悲伤与愤怒,正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让整个寂剑堂的温度都降至冰点。
“李…前辈?” 李炎试探着开口。
李青罡缓缓转过身。他那张平凡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疲惫、悲伤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愤怒。他的眼神,不再是市井的浑浊,而是如同万载寒冰下的熔岩,冰冷刺骨,却又蕴含着焚尽一切的怒火。
“你来了。” 李青罡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他们…是我的袍泽。三百年前,天机阁覆灭,我们这些守护者西散隐匿,苟延残喘,只为守护一个秘密,等待一个机会…昨夜,剑阁秘库被袭,守护‘寂灭星图’的三位兄弟…尽殁!”
李炎心头一沉。
李青罡走到其中一具尸体旁,掀开白布一角。那尸体胸口,一个触目惊心的贯穿伤口,伤口边缘光滑如镜,残留的剑气…正是李青罡的寂灭剑意!但李炎能感觉到,这剑意并非出自李青罡之手,而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模仿、甚至…增幅了!
“凶手…用的是‘寂灭剑意’?” 李炎沉声问道。
“是,也不是。” 李青罡眼中燃烧着怒火,“是寂灭剑意,但比我更纯粹,更冰冷,更…无情!像是…像是从九幽寒狱中淬炼出的寂灭!而且,对方不止一人!他们…夺走了秘库中的‘寂灭星图’残片!”
他猛地看向李炎,眼神锐利如剑:“赵罡身上那块令牌碎片,在你手上?”
李炎没有犹豫,取出那枚刻着残缺星图的令牌碎片,递给李青罡。
李青罡接过碎片,手指在残缺的星图上,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没错…这是‘星枢令’的碎片…三百年前,天机阁有九枚‘星枢令’,对应九块‘寂灭星图’残片,合而为一,便能定位那扇‘门’的坐标…柳寒嶂勾结九幽,赵罡身上有碎片…袭击剑阁的凶手也用寂灭剑意夺走残片…这一切,都指向九幽!”
他握紧碎片,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九幽邪魔!他们不仅图谋天枢界,更在收集星图残片!他们要打开那扇‘门’!放出被上古大能封印在‘寂灭星墟’中的…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 李炎追问。
“一个…源自世界之外,以毁灭和终结为食的…‘终焉之影’!” 李青罡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三百年前天机阁的覆灭,正是因为推演到了它的存在和‘门’的坐标,才引来了灭顶之灾!那场天雷…根本不是什么天罚!是‘它’或者它的爪牙,隔着封印发动的攻击!”
信息如同惊雷在李炎脑中炸开!终焉之影?世界之外的毁灭者?九幽收集星图是为了释放它?
“梦阁!” 李炎猛地想起那座神秘的楼阁,“那个叶玄舟!他也有一把钥匙!他似乎也在追寻‘门’!”
“梦阁…” 李青罡眼神复杂,“我知道他。他拿走了我守护的钥匙…那把钥匙,是开启‘门’的另一把‘锁’…或者说,是稳定通道的‘锚’。星图定位坐标,钥匙开启并稳定通道…两者缺一不可!九幽夺星图,梦阁握钥匙…他们都在争夺‘门’的控制权!”
他看向李炎,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天枢界,乃至我们所在的整个星域,都危在旦夕!必须阻止九幽集齐星图!也必须…弄清楚那个梦阁之主,究竟是敌是友!”
就在这时,一名剑阁长老匆匆进入寂剑堂,脸色难看地递上一枚沾染着干涸血迹的玉简:“李师叔!在秘库角落发现的!似乎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李青罡一把抓过玉简,神识探入。
玉简内没有文字,只有一段冰冷、扭曲、充满恶意的意念投影:
“守护者…星图残片的味道…不错。下一块…在‘葬星海’…想要?来拿…或者…等着看我们打开‘门’,让终焉的阴影…拥抱这个世界…哈哈哈哈!”
伴随着意念的,还有一幅模糊却令人心悸的画面:一片破碎的、悬浮在虚空中的大陆残骸,大陆中央,一座由星辰骸骨垒砌而成的巨大陵墓若隐若现——葬星海!
“葬星海…” 李青罡握着玉简的手微微颤抖,眼中却燃烧起决绝的战意,“挑衅?陷阱?就算是刀山火海,老夫也要闯一闯!”
他看向李炎:“世子,天枢王朝需要你坐镇。但葬星海之行,凶险万分,老夫需要助力!你…可愿同行?为了这方世界!”
李炎看着李青罡眼中那孤注一掷的光芒,想起晏微霜的牺牲,想起天枢城数百万生灵,胸中豪气顿生!他握紧了腰间的炎煌剑柄,赤红的剑意隐隐升腾。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