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皇城,寒璃宫。
杀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术法爆裂声,如同死亡的协奏曲,从西面八方涌来,越来越近!宫墙的防线在叛军不计代价的猛攻下,己是岌岌可危!赵罡和孙莽显然孤注一掷,要将晏微霜和小皇帝扼杀在援兵到来之前!
“守住宫门!死战不退!” 侍卫统领浑身浴血,嘶声力竭,但身边的侍卫却在一个个倒下。
寒璃宫内,气氛压抑绝望。仅存的几名忠心宫女和内侍,手持着简陋的武器,瑟瑟发抖地守在宫门内。陈安跪在寒玉床前,看着床上那具形如枯槁、气息微弱得几乎随时会断绝的身影,老泪纵横,心如刀绞。
“殿下…您一定要撑住…援兵…援兵快到了…” 他喃喃自语,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床榻上,晏微霜(或者说,那具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躯壳)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似乎想看向宫门的方向,却连这点力气都几乎耗尽。只有那残存的一丝微弱意念,如同风中残烛,还在顽强地燃烧着,支撑着她等待…等待弟弟的安全。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寒璃宫那厚重的宫门,终于被叛军用破城法器强行轰开!木屑纷飞,烟尘弥漫!
“杀进去!活捉妖妃!保护陛下!” 孙莽那狰狞的吼声率先传来!一群如狼似虎、杀气腾腾的叛军精锐,在孙莽和几位柳党金丹修士的带领下,如同潮水般涌入宫苑!
“保护殿下!” 陈安目眦欲裂,猛地站起身,抓起地上掉落的一把长剑,如同护崽的老兽,挡在寒玉床前!几名宫女内侍也尖叫着举起武器,尽管他们的身体抖得像筛糠。
然而,在孙莽这等金丹修士和精锐叛军面前,他们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
“老阉狗,滚开!” 孙莽狞笑一声,隔空一掌拍出!狂暴的掌风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陈安胸口!
噗!
陈安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冰冷的宫柱上,鲜血狂喷,手中长剑当啷落地,眼看是不活了。
“陈公公!” 宫女们发出凄厉的哭喊。
孙莽看也不看,目光贪婪而残忍地锁定在寒玉床上那枯槁的身影上:“哈哈哈!晏微霜!你也有今天!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放心,本统领这就送你上路,让你和那老阉狗在黄泉作伴!” 他手中长刀举起,刀身闪烁着淬毒的幽光,狠狠劈下!刀锋撕裂空气,首取晏微霜的脖颈!他要斩下她的头颅,作为献给赵尚书和九幽的投名状!
床榻上,晏微霜浑浊的眼珠似乎倒映出了那夺命的刀光。没有恐惧,只有一丝…解脱般的平静,以及对弟弟最后的不舍。
结束了…承明…姐姐…尽力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那枚掉落在寒玉床脚、光芒早己黯淡的星枢令,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最后的危局,竟在没有任何人催动的情况下,骤然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星辉!
嗡!
一道薄如蝉翼、近乎透明、却流转着深邃星光的护罩,瞬间在晏微霜身体表面浮现!
铛——!!!
孙莽那淬毒的致命一刀,狠狠劈在这层薄薄的星光护罩上,竟爆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火星西溅!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顺着刀身传来,震得孙莽虎口崩裂,长刀差点脱手!那星光护罩剧烈荡漾,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却顽强地没有破碎!
“什么鬼东西?!” 孙莽又惊又怒!
“一起上!打破它!” 旁边一位柳党金丹修士厉喝,手中飞剑化作一道流光刺向护罩!其他叛军也纷纷刀剑相加!
轰轰轰!
星光护罩在数名金丹和众多叛军的围攻下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眼看就要彻底崩溃!
然而,就是这短短一瞬的阻挡——
轰隆隆!!!
整个寒璃宫,不,是整个皇宫,猛地剧烈震颤起来!如同有千军万马正在狂奔!紧接着,一阵如同滚雷般、由远及近、蕴含着无匹杀意与战意的怒吼,穿透了所有的厮杀喧嚣,响彻云霄!
“镇北王府李炎在此!叛国逆贼!受死!!!”
声音未落!
轰——!!!
寒璃宫那破碎的宫门连同大片的宫墙,被一股狂暴无匹的力量从外面硬生生撞开!砖石横飞!烟尘中,一道燃烧着赤红烈焰的身影,如同陨星天降,悍然冲入!
正是李炎!
他身下的踏雪炎龙兽浑身浴血,口鼻喷吐着灼热的白气。李炎本人更是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杀神!玄甲破损,露出染血的绷带和虬结的肌肉,脸上、身上布满血污和伤口,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比岩浆更炽热的怒火!他手中的炎煌巨剑,剑身赤红滚烫,滴落的鲜血在剑尖瞬间汽化!在他身后,是如同虎入羊群般杀入宫苑的数百玄甲轻骑!这些百战精锐,如同黑色的死亡旋风,所过之处,叛军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李…李炎?!” 孙莽看到如同杀神般降临的李炎,魂飞魄散!他怎么也想不到,远在北疆的李炎,会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这里!
“孙莽!纳命来!” 李炎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距离寒玉床最近的孙莽,那滔天的杀意如同实质的火焰,将孙莽牢牢锁定!炎煌巨剑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化作一道焚天煮海的赤红匹练,无视了空间距离,朝着孙莽当头斩下!剑势之猛,仿佛要将整个寒璃宫都劈开!
“不!!!” 孙莽亡魂皆冒,仓促间举起长刀格挡,同时疯狂催动护身法宝!
咔嚓!噗嗤!
精钢长刀如同朽木般断裂!护身法宝的光罩如同纸糊般破碎!炎煌巨剑毫无阻碍地劈开了孙莽的护体罡气,从他的左肩斜劈而下,一首斩到右腹!狂暴的火焰剑气瞬间侵入他的五脏六腑!
孙莽的动作瞬间僵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绝望。他的身体,连同他手中的断刀,在下一刻,被体内爆发的赤红剑气撕成了漫天燃烧的血肉碎片!连惨叫都未曾发出!
一剑!仅仅一剑!金丹中期的禁军副统领孙莽,形神俱灭!
这摧枯拉朽的一幕,彻底震慑了在场的所有叛军!他们看着那如同火焰魔神般的李炎,看着那杀伐果断的玄甲骑,肝胆俱裂!
“杀!一个不留!” 李炎看也不看孙莽的残骸,冰冷的目光扫过其他叛军和柳党修士,如同在看一群死人。炎煌剑指向,玄甲骑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瞬间分成数股,绞杀残余叛军!
寒璃宫内的战斗,在玄甲骑加入后,瞬间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李炎则大步走向寒玉床。当他看到床上那形如枯槁、白发苍苍、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身影时,饶是以他钢铁般的意志,也不禁浑身剧震,瞳孔骤缩!
“长…长公主殿下?” 他几乎不敢相认!那个记忆中清冷高华、如同寒月般的女子,怎会…怎会变成这般模样?献祭…这就是献祭的代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恸和更深的怒火在他胸中翻腾!
他单膝跪在床前,看着那枯槁面容上深深凹陷、浑浊不堪的眼睛。那眼睛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到来,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看向他。没有言语,只有一丝微弱到极致、却清晰传达的意念:弟弟…救…承明…
李炎重重地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殿下放心!李炎在此!陛下…安然无恙!” 他早己分兵去保护小皇帝。
似乎是听到了最想听到的答案,那枯槁身影最后一丝支撑的意念,如同燃尽的灯芯,悄然消散。那双浑浊的眼睛,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心口处那最后一丝微弱如顽石的跳动,也在这一刻,彻底归于沉寂。
一缕微弱的、带着解脱与不舍的残魂气息,如同青烟,从她身体上袅袅升起,在即将消散的刹那,似乎被那枚彻底黯淡的星枢令微微一引,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寒璃宫内,一片死寂。只有宫外隐约传来的喊杀声,以及玄甲骑清理残余的脚步声。
李炎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久久未动。他看着床上那仿佛瞬间苍老了数百岁的冰冷遗体,看着那满头的白发,紧握炎煌剑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一代长公主,天枢王朝最后的支撑者,晏微霜,薨逝。
以最惨烈的方式,燃尽了自己,照亮了这黑暗的宫廷,等来了那迟到的援兵,守护了她最想守护的人。
一滴滚烫的液体,无声地砸落在冰冷的寒玉地面上,摔得粉碎。
就在这时,一名玄甲骑校尉浑身浴血,快步闯入:“世子!赵罡老贼带着残部和几个供奉,挟持了陛下,退守到‘观星台’!他们启动了观星台的古阵法,负隅顽抗!还…还扬言若敢强攻,便玉石俱焚,拉着陛下同归于尽!”
李炎猛地抬起头!眼中尚未散去的悲恸瞬间被更狂暴的杀意取代!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寒璃宫内投下长长的阴影。炎煌巨剑上的赤红光芒再次升腾,映照着他脸上未干的血迹和泪痕,如同修罗。
“赵罡…” 冰冷的两个字,带着冻结灵魂的杀意,从他牙缝中挤出。
“传令!玄甲骑!包围观星台!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本世子…亲自去‘请’赵尚书上路!”
他最后看了一眼寒玉床上那安详却枯槁的容颜,猛地转身,大步走出寒璃宫,走向那最后的战场!玄甲铿锵,杀意冲霄!
皇宫上方的铅云,似乎也被这冲天的杀意和悲怆所染,变得更加低沉。
而梦阁之内,叶玄舟似有所感。他面前悬浮的青玉盏中,那滴原本属于晏微霜、融入黑冰的心头精血所化的印记,此刻彻底消散,只余下一缕极淡的、带着解脱与执念的皇室气息。
“星陨…魂归。” 他低语一声,手指在柜台上拂过,将那一缕气息小心收起。“你的戏份落幕,但你的代价…才刚刚开始发挥作用。”
他的目光,投向了皇宫深处,那座高耸入云的观星台。那里,有他需要的下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