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徐达一声暴喝,
“莽撞什么!”
他捏着那张薄薄的油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扫过帐内的众将,
“传令!”
“骁骑营副将赵武,即刻点选三百精骑,
备足烈酒、金疮药、上好参片、羊脂油膏,
携军中最好的西位医官!
以最快速度奔赴昆仑山口烽燧!
务必将沈炼等十一人毫发无伤地带回大营!
若有差池,军法无情!”
“末将领命!”
赵武抱拳应诺,转身冲出大帐。
“再令!”
徐达目光如电,
“前军指挥使周镇山!
持本帅令箭!
鹰愁崖至昆仑山口一线,给本帅守死了!
一只吐蕃鸟也不准飞过去!
烽燧若有失,提头来见!”
“得令!”
传令官飞奔而出。
帅帐内,气氛压抑。
朱标脸色苍白,紧攥着拳头。
朱棣焦躁地来回踱步。
常茂、徐辉祖等人,个个面沉如水。
“都散了!各司其职!”
徐达沉声道,疲惫地挥挥手,
“太子殿下,燕王,留下。”
众人默然退出。
......
赵武的动作极快。
他率领的三百精骑如同离弦之箭,星夜兼程。
在距离昆仑山口烽燧尚有半日路程时,
便迎面遇上了抬着沈炼、正艰难行进的烽燧小队。
“沈百户!”
赵武一眼就认出了担架上裹在巨大白色毛皮中、脸色惨白的沈炼。
随行的军医立刻上前检查。
当解开那厚重的雪狼王皮,
看到沈炼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冻伤的痕迹以及极度虚弱的身体时,
饶是见惯了伤病的军医也倒吸一口凉气。
“快!参汤吊命!烈酒擦身驱寒!小心抬上马车!”
军医急声吩咐。
赵武又派人去了昆仑山口烽燧,接了其他人员。
有了精良的药物和舒适的马车,回程快了许多。
一日后,沈炼等人被安全送抵大军营地,
安置在条件最好的伤兵营内,由最好的军医集中诊治。
军医的诊断很快报到了中军帐:
“沈百户等十一人,
皆体力透支、严重冻伤、营养不良。
赵五肩伤深可见骨,污秽入体,高寒不退,危在旦夕!
沈八腿骨碎裂,流脓,恐有截肢之险!
其余人等,多为冻伤、脱力及搏杀旧伤,需长期静养!”
帐内一片沉默。
朱棣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当沈炼在药力作用下,于伤兵营内再次幽幽转醒时,
徐达、朱标、朱棣以及闻讯赶来的常茂、徐辉祖、汤鼎等人,
己围在了他的榻前。
“沈炼!”
徐达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告诉本帅,昆仑山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祺何在?”
沈炼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而关切的脸,
尤其是朱标眼中那深切的忧虑和朱棣毫不掩饰的焦急,
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悲怆猛地冲上喉头。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
却一时发不出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他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用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随……李参谋……入昆仑……寻‘锁龙岭’……”
“冰谷……遭遇雪狼群……狼王……大如牦牛……李参谋……赤手空拳……打死了狼王……”
他指了指旁边那张巨大的的雪白狼王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那狰狞的狼头,庞大的身躯,无不昭示着其生前的恐怖!
常茂倒吸一口凉气:
“我滴个乖乖!赤手打牦牛大的狼王?
祺哥他……”
徐辉祖眼神锐利,汤鼎则脸色铁青。
“……后来……鹰愁崖下……雪猿巢穴……十三头……猿王……李参谋为护我等……独斗猿王……肩上……挨了一爪……”
“最后斩雪猿王,雪猿群溃逃。”
沈炼的声音哽咽,
眼前仿佛又看到李祺浴血搏杀的身影。
“……终于……找到‘龙眼’,在鹰愁崖顶绝壁!”
“因我等无能,不能帮助李参谋,而且还是其拖累!”
“李参谋让我等留守狼王营地,并斩雪猿王头颅和雪狼王头颅。
悬于营地,震慑其它,护卫我等!“
“李参谋……他孤身攀崖……”
“定七日之期!然七日后未能等到李参谋归来!
其余兄弟伤势己重,只能遵从李参谋军令!提前返回!
末将愧对陛下和殿下的信任,未能保护好李参谋!
请殿下治末将的罪!“
说完依然哭成泪人。
朱标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踉跄一步,若非徐辉祖眼疾手快扶住,几乎栽倒!
他死死咬住下唇,一丝殷红渗出,
眼中瞬间蓄满了无法言喻的痛楚与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