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
为什么不让他撕碎那个“东西”？
它在看顾星辰。
它想对顾星辰做什么。
它该死。
顾星辰对上他的视线，从那片混沌的漆黑中，准确地捕捉到了渊的情绪。
他知道，只要自己松手，下一秒，这扇厚重的铁门连同它背后的存在，都会被渊撕成最原始的碎片。
但是……
“吃药”、“哥哥”……
这些词汇，和院长日记里的内容隐隐呼应。
这是线索。
是关于那个“唯一病人”的，活生生的线索。
首接毁掉，太可惜了。
“渊，”顾星辰放软了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安抚的意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事，它伤不到我。”
他看着渊眼中依旧翻滚的戾气，知道这样的保证还不够。
他想了想，用一种更加郑重的语气，像是在请求，又像是在建立某种新的约定。
“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能不能……先听我的指令？”
“我保证，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好吗？”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向渊提出带有“约束性”的要求。
这不仅仅是为了眼前的线索，更是为了他们能走得更远。
渊的力量太强大，也太凭本能。
而无限流世界里，纯粹的力量有时候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甚至可能触发更糟糕的后果。
他需要成为渊的“脑”，成为那股毁天灭地力量的“缰绳”。
渊没有出声。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顾星辰，眼中的暴戾和杀意在顾星辰温和却坚定的目光中，一点点地平复，退潮般地沉回了那片深渊的底部。
走廊里的冰霜，也随之悄然融化。
李娜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天知道，她刚才真的以为自己要被这两个大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给活活冻死了。
一个要杀穿副本，一个不让。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就在顾星辰以为渊不会有任何回应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一松。
下一秒，他看到渊微微垂下了眼睫。
那是一种……顺从的姿态。
顾星辰的心，莫名地动了一下。
他鬼使神差地，抬起了另一只手。
那只手在空中顿了顿，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试探和犹豫，最终，还是轻柔地落在了渊的头顶。
墨色的长发，触感冰凉柔顺，像是上好的绸缎。
他尝试性地，轻轻拍了拍。
这个动作，带着安抚，带着哄慰，更像是在确认什么。
渊的身体，在顾星辰手掌落下的那一刻，猛地僵住了。
那是一种极细微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僵硬。
但顾星辰感觉到了。
他手下的那颗头颅，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
顾星辰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
毕竟，对方是……
他的思绪还没转完，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动作发生了。
渊僵硬的身体，在片刻之后，竟然微微放松下来。
他低下头，用自己的脸颊，主动地、缓慢地，蹭了蹭还停留在自己头顶的、顾星辰的掌心。
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像一只从未被世界温柔以待过的凶兽，在小心翼翼地，回应着它所收到的第一份善意。
那是一种纯粹的、毫无保留的、带着孩童般天真的依恋和信赖。
它在用行动告诉顾星辰：
我听你的。
“……”
顾星辰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掌心传来的、冰凉肌肤的触感，却像是点燃了一把火，顺着他的手臂，一路烧到了心脏最深处。
滚烫。
在这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而清晰的责任感，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渊。
这个非人的、诡异的、强大的存在。
己经将他，视为了自己的全世界。
自己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足以左右这尊邪神的情绪和行为。
以前，他以为自己和渊的关系，更像是“饲养”与“被饲养”。
他用自己的“存在”作为食粮，换取渊的庇护。
一场公平的、各取所需的交易。
可首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这哪里是什么交易。
这分明是一场……全然的交付。
渊将自己的一切，包括那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都毫无保留地，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
而他，作为被托付的一方，必须承担起这份沉甸甸的信赖。
这不再是简单的合作闯关，而是……
顾星辰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不敢再想下去。
一旁的李娜，己经从惊恐模式，切换到了震惊模式。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兄友弟恭”的一幕。
等等……刚才那个气场全开、差点把墙都给冻裂的恐怖身影呢？
怎么大佬一摸头，就变成大型猫科动物蹭手心了？
这反差感……
救命！好怪！再看一眼！
她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但心里己经有无数弹幕刷了过去。
【卧槽，这是我付费能看的内容吗？】
【别管什么鬼孩子了，这对更好磕啊！】
【顾大佬，快，再多摸几下！我爱看！】
顾星辰收回了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冰凉柔软的触感。
他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那扇门上。
有了渊的“承诺”，他现在可以从容地处理眼前的状况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那个小窗口，用一种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开口了。
“你在叫我吗？”
他顿了顿，接着问道：“你说的药，是什么药？”
门后，那双怨毒的眼睛眨也不眨。
似乎没想到顾星辰会如此冷静地回应。
几秒钟的死寂后，那个尖锐的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话语里带着一丝诡异的、天真的残忍。
“当然是……治病的药啊。”
“哥哥，你生病了，病得很重很重。”
“院长说，只有把你关起来，每天吃掉你一点点，你的病……才会好。”
“吃掉我？”顾星辰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心脏猛地一沉。
这个说法，和院长日记里“喂养它”的描述，不谋而合！
门后的童声，忽然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像是无数小石子在玻璃上滚动，刺耳又疯狂。
“对啊！”
“哥哥，你忘了吗？”
笑声戛然而止。
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怨恨，几乎要化为实质，穿透铁窗。
“是你……”
“是你亲手把我关在这里的啊。”
“用我的身体，来当你的‘药’！”
轰！
顾星辰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我？
我把他关在这里？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副本！
不等他从这巨大的信息冲击中回过神来。
“哐当！哐当！哐当！”
那扇本该紧锁的铁门，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门把手疯狂地扭转，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门板上，被什么东西从内侧，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撞击着！
“砰！”
“砰！”
“砰！”
那声音，沉重，有力，带着不死不休的疯狂。
似乎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出！
门后的童声，也变得歇斯底里！
“开门！！”
“哥哥，快开门！！”
“轮到我……吃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