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那个怪物,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墨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是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纯粹,专注,不含一丝杂质。
顾星辰忽然觉得,自己或许搞错了。
他不是什么“过关道具”。
在这个非人存在的眼中,他恐怕是比这个世界本身,更重要的东西。
“星……星辰兄弟?”
一个谄媚到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宁静。
王胖子那张的脸,此刻堆满了僵硬的、讨好的笑容,挤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他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姿态低得像个古代宫廷里觐见皇帝的太监。
“那个……之前,之前是哥哥我有眼不识泰山,说了些混账话,您……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他的声音都在打颤,眼神更是飘忽不定,只敢用余光瞥向顾星辰,完全不敢去看顾星辰身后那个巨大的、沉默的阴影。
那眼神,根本不是在看一个同类。
那是在看一个……牵着哥斯拉散步的顶级大佬。
不,是哥斯拉本斯拉的唯一指定铲屎官。
这变脸速度,比川剧变脸还快,堪称一绝。
跟在王胖子身后的张伟,更是面如土色,连话都不敢说,只是拼命地冲着顾星辰点头,恨不得把自己的头点下来当投名状。
死里逃生的李娜也靠了过来,她不像王胖子那么功利,看向顾星辰的目光里,充满了最纯粹的感激和依赖。
她小声地,却无比真诚地说道:“顾星辰,谢谢你。”
权力的天平,在渊那句“我的”之后,己经发生了彻底的、不可逆转的倾斜。
顾星辰看着眼前这堪称魔幻现实主义的一幕,心里没什么波澜。
被当成大腿抱?
他倒是不反感。
因为他很清楚,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他身后的渊。
没有渊,他现在可能己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或者正在被王胖子当成炮灰,推进某个未知的房间里试探危险。
在这个人命不如狗的鬼地方,所谓的尊重和话语权,从来都只跟力量挂钩。
而渊,就是他最大的力量,是他最硬的底气,也是他唯一的资本。
想明白这一点,顾星辰不再纠结于自己“所有物”的身份。
他平静地看着王胖子,接受了他那近乎卑微的臣服。
“之前的事,过去了。”
顾星辰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冷静。
“现在,把你们找到的所有线索都汇总一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我们的目标是完成任务,活着离开这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内耗上。”
这句话,掷地有声。
王胖子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星辰兄弟说的是!内耗要不得,团结最重要!”
他再也不敢有任何小心思,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和张伟之前的发现和盘托出。
“我和张伟之前在一楼的护士站找到了几份值班记录,上面提到,二楼的儿童病房最近很不安宁,经常有怪事发生。”
“还有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片,那是一张从墙上撕下来的儿童画,画上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正牵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男人脸上被涂得一团黑,看不清样貌。
“我们在药房那边发现的,感觉有点邪门。”
顾星辰接过那张画,又看向李娜。
李娜怯生生地说:“我……我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在一间医生办公室的桌上,看到一本翻开的日记,但是……我没敢拿。”
顾星辰的脑子飞速运转,将这些零碎的信息串联起来。
护士站的值班记录。
儿童病房的怪事。
诡异的儿童画。
医生的日记。
还有……渊之前在档案室里,指尖点过的那份病历。
【姓名:莉莉。年龄:7岁。科室:儿童血液科。】
所有的线索,都像一根根丝线,最终汇集到了同一个点上。
“二楼,儿童病房。”
顾星辰做出了判断,语气笃定。
“任务要求的‘院长的日记’,还有这个医院异变的源头,很可能都在那里。并且,和一个叫莉莉的孩子有首接关系。”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团队都有了主心骨。
迷雾被驱散,前进的方向第一次变得如此明确。
王胖子立刻表态:“那还等什么?星辰兄弟,我们都听你的!你说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张伟也跟着附和:“对对对,都听顾哥的!”
顾星辰没理会他们的吹捧,只是转过身,率先朝着楼梯口走去。
“跟上。”
通往二楼的楼梯阴暗潮湿,墙壁上布满了青黑色的霉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
团队的队形,在沉默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顾星-新晋大佬-辰,理所当然地走在了最前面。
李娜紧紧跟在他身后,像是找到了安全感的小动物。
而王胖子和张伟,则畏畏缩缩地吊在队尾,时不时就惊恐地回头看一眼,生怕黑暗里蹿出什么东西。
最引人注目的,是渊。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与顾星辰保持着一米左右的、礼貌又疏离的距离。
他将这个距离,缩短到了极致。
极致到,顾星辰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背后的衣料上,正源源不断地传来对方身体的冰冷。
那是一种非人的,如同深渊寒冰般的温度。
顾星辰每走一步,渊就跟上一步,不差分毫。
他就像一个沉默的、巨大的、甩不掉的影子,将顾星辰整个人都笼罩在了自己的领域之内。
顾星辰甚至能闻到渊身上那股独特的、如同雨后潮湿泥土混合着冬日霜雪的气息。
他只要稍稍偏一下头,柔软的发丝就会蹭到对方坚硬的胸膛。
这种被完全侵入私人空间的感觉,让顾星辰浑身不自在。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从未离开过自己分毫。
专注,偏执,不容许任何事物分割他的注意力。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不是走在通往恐怖源头的楼梯上。
而是被一头强大而危险的巨兽,用身体圈定着范围,亦步亦趋地押送着,前往它的巢穴。
终于,二楼到了。
和一楼的破败腐朽不同,二楼的走廊,干净得有些诡异。
墙壁上贴满了色彩鲜艳的卡通贴纸,米老鼠、唐老鸭,它们都咧着嘴,露出标准化的、塑料般的笑容。
可在这死寂的环境下,那些笑容显得无比僵硬和诡异,像是戴着面具的小丑,在无声地嘲笑着闯入者。
走廊的尽头,就是儿童病房区。
一扇双开的木门紧紧闭着,门上画着一个巨大的、己经有些褪色的太阳花。
太阳花的笑脸,天真烂漫。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星辰总觉得,那双弯弯的眼睛里,似乎有两行泪痕。
整个团队都停下了脚步。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那扇门后渗透出来。
比之前遇到的任何危险,都更加浓郁,更加不祥。
王胖子和张伟的脸色己经白得像纸,双腿抖得如同筛糠。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吱呀——”
一声轻响。
不是他们面前这扇门。
而是他们侧后方,一间挂着“杂物间”牌子的房门,自己……开了一道缝。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