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在苏芷漓心湖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开府?!
拥有自己的府邸,脱离重重宫规的束缚,像寻常人家的女儿一样享受几分自在——这是她心底深处默默渴盼过多少次,却从未奢望能成真的愿望!
“皇兄!”巨大的惊喜如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她猛地抬起头,眸子因不敢置信而睁得溜圆,随即迸发出无法言喻的璀璨光彩。
脸颊飞起激动兴奋的红晕,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雀跃,“您……您说的是真的?臣妹……臣妹可以出宫开府了?”
她的手几乎下意识地抓紧了裙角,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就在这纯粹的、铺天盖地的喜悦即将充盈整个心房的瞬间,一个挺拔如霜刃、沉稳如山岳的身影,无比清晰地撞入了她的脑海——俊亲王,许裕安!
开府的消息,仿佛瞬间点燃了所有关于那个元宵夜的记忆。
那些她反复回味、珍藏于心尖的画面,此刻不受控制地汹涌翻腾:
小摊前,谜灯摇曳。
她仿佛又置身于那暖黄灯影下的小摊,看着他气定神闲地猜出那个极难的字谜。
他那低沉悦耳的嗓音念出“雨”字的瞬间,嘴角那抹微不可察的弧度,都让她心头莫名地一跳。
他解下那盏精致可爱的小兔灯笼递给她时,眼眸中似乎也映着细碎的灯火,那份专注让她瞬间忘了周遭的喧嚣。
掌心暖意,蜜意流转,蜜糖糕的清甜似乎还留在舌尖。
但更让她耳根发热的是分食时那份不经意的亲近。
在冰冷的河水洗手时冬他用自己的手,严丝合缝地捂住了她冻得通红的双手。
他掌心那滚烫的温度,透过指尖皮肤,仿佛一首熨烫到了她的心底。
那是她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心跳如擂鼓,全身僵首,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登楼赋诗,玉钗生辉,抱月楼上,为她而作的美人诗:
“玉兔银霜裹,素月倚兰芝。
清辉凝为魄,霜雪淬成姿。
眸含星河转,唇点朱砂痣。
抱暖不染尘,风骨自清奇。”
这将她比作超越芙蓉的天人画卷的诗句,让她羞涩又喜悦得难以自持,仿佛饮下了最醇厚的美酒。
紧接着,他亲手拈起那支金玉钗,插在她鬓间。那句“不错,很好看”
那修长有力的手指拂过她发梢,冰凉的钗饰似乎也被染上了温度,带来一丝微麻的战栗感。
她屏住呼吸,只觉周围一切都模糊了,唯有他指尖的温度和他近在咫尺的身影如此清晰。
长河灯海,北宫烟火。
璀璨花船顺水漂流,两岸花灯如星河倾落人间。
她曾惊叹于这盛世繁华,却从未想到,回宫前在北宫门他竟为她燃起了一场只属于她、只燃烧一刻钟的烟火!
绚丽的银树金花破开冰冷的夜空,瞬息闪耀,旋即寂灭,却在她眼中留下永恒的光影。
那一刻,他安静的陪伴,他望向天空时柔和下来、又似带着无尽深意的侧脸轮廓……那份用心,那份短暂却极致绚烂的美,狠狠撞进了她的心房深处,成了她午夜梦回时最美的秘密。
牵她手时,明明隔着厚重的冬衣,那一点点微乎其微的触碰感,却如同带着电流,激起了心底从未有过的、隐秘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悸动。
那种感觉,比握手的暖意更让她心乱如麻,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涩渴望。
她喜欢他。
是的,她终于在自己内心的声音中无比清晰地确认了这一点——她喜欢俊亲王许裕安!
这份认知伴随着开府的喜悦一同涌来,如同蜜糖里掺入了烈酒,让她的欢喜变得更加滚烫、更加灼热,充满了某种模糊却无比的遐想。
开府之后呢?那厚重宫墙的阻隔是否会变得薄如蝉翼?
是否……能再次轻易地看到那个身影,就如同朱雀大街上不期而至地站在她身边一样?
是否……他们之间不必再隔着无数的宫规和目光?
这个念头如同一星火种落在心田,让她本就因开府而红润的脸颊,霎时间如同醉人的桃花,娇艳欲滴。
眼底那份刚刚还只是单纯的兴奋雀跃,此刻悄然转变,带上了一层少女特有的、含羞带怯又无比憧憬的光晕。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不自觉地垂下了眼帘,手指更是紧张地绞着衣角。
御案后的苏宸宇,何等敏锐地将妹妹这刹那间的失神、突如其来的羞涩与眼底那难以掩饰的、因许裕安而起的甜蜜期待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她脸上那抹不同寻常的红霞,以及那瞬间低眉敛目下掩饰的情愫。
作为兄长,妹妹的喜悦如同春日的暖阳。
但作为刚刚在御书房内经历过一场国库资源近乎枯竭的“分食”大战、并与那位亲王冷肃议定北境军防的皇帝。
苏芷漓此刻眼底那份因俊亲王而起的羞涩与憧憬,让他心底那杆无形的权力天平,无声地增添了一枚沉甸甸的砝码。
这砝码关乎北境军心,关乎朝局平衡,甚至关乎未来可能的诸多变数。
他脸上维持着温和,眼底却掠过一丝深沉复杂的光芒。
妹妹的幸福很重要,但这大恒社稷的安稳,更是他肩上卸不下的万钧重担。
开府是第一步,但这步棋之后的路,恐怕己非一个少女单纯的春心所能掌控了。
“好了,”苏宸宇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语气温和如常,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意味,将苏芷漓从旖旎的心事中拉了回来,“朕知道了,你也先回去好好准备着吧。”
“开府具体事宜,自有内府和工部去操办。”
沉浸在双重心动中的苏芷漓如梦初醒,连忙起身,行礼告退:“是……是,臣妹告退。”声音依旧清甜。
脚步却显得更加轻盈,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云端,带着对自由和那个人影的双重向往。
看着她欢喜雀跃、心事满怀离去的背影,苏宸宇的目光再次沉沉落在御案那张巨大的北境地图上。
指尖缓慢划过蜿蜒的边境线和那些冰冷的军镇名号,眼神深幽如寒潭。
公主开府,或许是她期盼的起点,却也是他棋盘上另一处需要思量落子的位置。
窗外的柳枝随风摇曳。太阳光年轻的帝王沉思的影子投在冰冷的金砖之上,显得格外凝练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