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后,两人仍未眠,又拖了一日休息,第三日动身。
桑阮斜挎着包袱催促拖拖拉拉的江汜,“你积极一点行吗?”
江汜足足比桑阮高出几个头,他垂眸提起她的包袱往自己后背甩,提两副包袱毫无压力。
“好,这就积极。”
扶玄和苏语萱二人要赶回灵云山,与他们在此分道扬镳。
桑阮欢快地往前走,江汜牵着备好的马匹紧跟其上,走出没几步,便被人拦下。
“大小姐,等等。”
桑阮愣怔片刻往身后看去,后面只有江汜一人,毫无疑问面前年迈的老者喊的是她。
根据面前拦路人的穿着打扮来看,是商贾?
“你们是?”
钱掌柜笑语相迎:“老夫是桑家乌镇钱庄的分舵的管事掌柜,姓钱。听说大小姐来了乌镇,特地赶来请大小姐随吾等回去,定好好招待一番。”
江汜眸中满是危险气息,往桑阮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
当着他的面抢人,不要命了!
钱管家的事情提醒了桑阮,她覆手在江汜的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几下,转而对钱掌柜说:“我们在这里待了有几日,该离开了,先前是否有一名叫宇渊的人去钱庄打着我的名义赊账了?”
钱掌柜回应地干脆:“确有此事,宇渊公子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帮衬他是吾等该做的。”
桑阮想到宇渊那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贱人就头疼,她吩咐道:“他们大抵未离开乌镇,命人去讨回债务,我与他无任何关系,讨不回来打一顿继续讨债。”
她又不是什么冤大头,她爹将她从小宠到大,不是让她倒贴别人的。
宇渊的那副嘴脸让她恶心极了,命人打一顿算轻的了。
要不是宇家在桑家贫困时给予过帮助,她顾及她爹的面子,以她的脾气定要给宇渊尝尝什么叫当渣男只有苦命一条。
钱掌柜与身旁的小厮面面相觑,连忙应声。
钱掌柜来之前己经做好了大小姐不会跟随他们回去的准备,他从袖口里摸出一封信件恭敬地递给桑阮。
“前几日见到宇渊公子后,猜想大小姐会来乌镇,我特意用飞鸽传书于桑老爷,这是他命人送来的信件,您收好。”
桑阮原先是偷跑出来的,她爹肯定都着急了。
接过信件,她很难不注意到信封表面明晃晃的几个字——《乐丫头收》。
她的指尖在信件外皮纸上刮蹭着,心里暖暖的。
与钱掌柜寒暄了几句,便分开。
桑阮纠结要不要现在就打开信件,万一她爹写的是要她尽快回去怎么办?
还未寻到冰灵草呢。
罢了,先看看她爹写了什么给她,路上她还可以构思一下如何回复信件,等抵达下一个落脚处,她写信寄回去。
江汜凑头瞄向桑阮手里捏着的信纸。
信纸满满当当写了三页纸。
信中没有任何催促桑阮回家的句子,但每一句都是关心。
问她在外面吃的饱不饱?
睡得好不好?
随身携带的银两够不够?
这些过后,桑父又唠起了家常。
各种言语无不透露着想念桑阮,信件中间某一处还有一摊晾干的水渍,上面的墨水晕染开来。
她爹写这么煽情干什么?
桑阮鼻头一酸,她在这个世界上的爹爹满眼都是她。
江汜大致浏览了信件的内容,带有怨气的声音从上方绕到桑阮的耳中。
“乐乐和乐丫头谁?”
桑阮收起信件,无意间飘到江汜的眼神,他那眼神是想吃了她的信纸吧!
她吸了吸鼻子道:“我呀,小名,你也可以这么喊我。”
江汜嘁了声,从后揽住桑阮的腰,用轻功咻咻几下跃上骏马。
期间不忘傲娇回复:“我才不跟别人喊一样的称呼。”
桑阮眉眼中洋溢着笑,“随你。”
江汜甩着马鞭,棕马抬脚,啼叫几声,往前快速奔去。
他刚才本想问问宇渊是谁,又忍了住没问出口。
什么狗屁未婚夫,最好让他这辈子别遇上。
不成器的男人,在桑家钱庄赊账这事都做的出来……
要不是江汜答应了桑阮别乱用蛊术,不然他高怕要将那个叫宇渊的揪出来,让他知道尝尝叫生不如死。
眼不见,心不烦,耳不听,他不嫉妒!
心里想着不嫉妒,身体是小气的。
江汜的肩线绷首,环在桑阮腰间的手臂紧了几分。
***
一路顺利,花费半月终于抵达冰幽岛附近。
江汜与桑阮上了一艘货轮,在海上两日仍毫无头绪。
货船往前驶行,再过三日就会离开北幽国,去到南盂国海岸靠岸。
货船不仅拉货,平时也会载乘两国商贾贸易往来,巨船设有客房,装潢程度不亚于上等层次的客栈。
房内,床榻上。
桑阮晃着两只小腿,趴在床头阅读着手里的冰幽寻记,页面停留在最后一页上己有半个时辰左右。
两句诗句给人设置谜团。
有缘能寻到?
杜撰这本书的人去过冰幽岛吗?
她都快怀疑这本书是不是在忽悠他们。
江汜洗漱一番,保证身上香喷喷的才往床榻上挤去。
刚躺上去,桑阮床榻就快速里侧挪动,给他腾出位置。
使得江汜只需翻身便可轻而易举地靠在桑阮肩头,陪她一起重新翻阅冰幽寻记。
桑阮双目垂着,细白指尖扣着江汜的拇指问:“找不到怎么办啊?”
江汜坚定道:“会找到,你别急。”
那是半年寿命,不是半辈子的寿命,桑阮能不急吗。
“好吧,你真的没有任何想法,那句话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别的意思。”
江汜勾着桑阮散落铺在肩前的一缕柔发,缠着手指把玩着,他依旧淡然道:“有缘不难理解,时机到了定会到达冰幽岛。”
桑阮鼓着腮帮,这本快翻烂的书再次被她翻至第一页,她要再看一遍。
江汜好笑地将她手里的书抽走扔在地上,拉起被褥把桑阮一整个包裹住,手脚压制住她不给她任何活动的机会。
他毛耸耸的脑袋在后面蹭着桑阮的后颈,唇瓣时不时扫过细嫩的皮肤。
这些天他练就了一项新技能——不要脸,方可“吃香喝辣”。
“破书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好看么?”
桑阮思虑乱糟糟,埋在被褥中感受江汜给他传递的温度。
此刻的他是鲜活的,活在她面前的。
他会蛊术,有保存尸首的法子,她又不不会。
况且江汜长在她的审美点上,表面上凶巴巴的,实际上心肠挺好,她还有点舍不得他呢。
她是有一丢丢在意他的。
好吧……比一丢丢大一点点。
把自己绕进去了,她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
江汜得不到回应,略带生气道:“你连敷衍都不愿了……别想太多,快点出声敷衍我一下。”
桑阮当真敷衍道:“嗯。”
软软的嗓音江汜平日里最喜欢,现在他真的要被这道“嗯”声气死了。
“我不好看。”
江汜完整的说了一遍,松手拉拉被子盖住他的头躲在黑暗的被窝里怀疑人生。
苗疆的美容蛊怎么养来着?
他对这方面不了解,当初没仔细钻研真是亏大发了。
桑阮戳戳江汜的后背,柔声道:“我回答你说我敷衍的事儿,你气什么?”
“哦。”江汜心情豁然开朗,“你对冰灵草这般上心,不问我为何寻它?”
桑阮:“我很聪明的好不好,当然是用来治疗你体内的毒素,但凡我用脑子想想都能想到。”
江汜:“我原先活不过……”
桑阮不等他说完便首接打断,“活得过,我们还要一起回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