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晨光微熹时抵达竹阳津。
马鞍磨得桑阮大腿疼,她瘪瘪嘴,下马后差点没站稳。
“没睡觉,身体受不住了?”季赭扶了桑阮一把,“小身板要多运动,若是不嫌,我可以和你一起运动。”
桑阮没控制手里的力道,狠狠地捶了季赭的手臂位置。
他身上的肉太硬。
他疼不疼,桑阮不知道,反正她的手打痛了。
“马鞍磨得我腿疼。”
季赭往马背那边看了眼。
小公主不会骑马,他们共骑一匹马,他教了她如何骑马,还让她实操。
没考虑到她的皮肤太娇,马鞍硬邦邦的,定是将腿肉磨红了。
“早知不带你了,需要背么?”
季赭半蹲着身子,意欲明显。
两人一夜未眠,疲惫不堪,桑阮没让季赭背她,她往前走了几步。
回眸道:“往哪边走?”
季赭轻笑着跟上她,他能感受到桑阮舍不得让他过多劳累,自个儿撑着呢。
出来一趟,并未带侍卫。
一是暗风阁总舵在竹阳津;二是朱家祖宅在这边,旧部势力集聚,算的上是他的地盘。
两人在客栈小憩几个时辰后,去了暗风阁。
桑阮转悠着季赭之前住的屋子,装潢简单,武器偏多,占了大半个屋子,但不显杂乱,每一样都整齐的放着。
长矛、绳镖、斩马剑、双剑、巨剑……
认真的吗?
桑阮站在巨剑旁边比划了一下,她的脑袋和这把巨剑剑柄齐平,她两臂合拢在一起还没这把剑的剑刃宽。
这把剑看起来好猛。
她臂力都支撑不住她抬起它,抬这把剑打斗手不酸吗?
季赭处理完暗风阁的事情后,过来便看到桑阮在比划着身高和巨剑的。
他笑了声道:“多吃点,我的剑都比你宽。”
桑阮指了指巨剑,“扛着它走路都嫌累,打斗能行吗?”
季赭摸了下宽剑刃,“一敌十,可攻可守。”
这样啊。
桑阮退了几步,碰上剑匣子。
唰的一下。
竖立着的剑匣往两边打开。
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剑。
“你的武器好多。”
季赭牵上她的手,“别乱碰,每一件都沾过血,别让这些污秽之物染指了你的手。”
他的过去被她一点点撕扯开。
全是血腥,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他血腥的过往吓到桑阮。
“没事的,说明你很厉害。”
季赭在暗风阁的记忆全与杀戮有关,他早己对这样的生活麻木
这次来心境却不太一样。
桑阮总有一种抚平他内心阴深处扭曲想法的能力。
桑阮与季赭并肩,离开暗风阁,她想着所见的兵器,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弱肉强食,活着的是强者,你没错。”
季赭:“……我最近没杀人。”
“真乖。”桑阮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他,“学会用别的方式解决问题了,看来阿愠成长了。”
季赭蹙眉,这话怎么听着桑阮说出来有点怪怪的。
他想成为她丈夫而不是被哄着的男宠,她太美好了,美好到舍不得将她困在他这么卑劣的一个人身边。
【滴,好感度:95%,黑化值:59%。】
桑阮弯唇,季赭怎么越来越好哄了。
去朱家老宅找玉石要紧。
季赭得知消息,那块籽料白玉在朱家守宅人身上,那人在朱家做管事几十年,现己经是白发苍苍的老者,籽料白玉在他手里。
念及他是朱家老管事,季赭才打算亲自过来取。
季赭算得上朱家血脉,那块玉理应会给他。
从未来过朱家祖宅,季赭踏入时竟觉得有熟悉感,院子的每一个角落的风格和他模糊记忆中的母妃的喜欢装潢一一对应。
困在深宫中的母妃会想家吧。
守宅老人听到声响,蹒跚从里走出。
老人看到季赭后身躯一震,一眼认出面前这位,季赭与当年的朱家大小姐长相相像,老人热泪盈眶,抖着唇道:“小少爷……”
季赭稍微点头,“您老辛苦了。”
老人介绍了一番自己,“老奴名叫赵侉,守宅数十年,终于……终于等到朱家人……”
季赭扫了一眼赵侉,“嗯”了声后,跟着老者去拿了玉。
料石油糯感十足,质地顶点,与季赭之前寻的那块比起来要清透。
赵侉在季赭旁边叽叽喳喳说着当年的事情,催促着他去祠堂看一看。
季赭话少,回答的简略,他此番带桑阮来竹阳津的目的就是去祖宅。
“阿愠,带我去祠堂?”桑阮看到庄严木框上的牌匾后说,“见列祖列宗是什么意思呀,好难猜……”
季赭:“猜不到那便罢了。”
桑阮笑盈盈,只有妻子才有跟着夫家跪拜祖先,季赭的小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
她正经起来,“阿愠,是想娶我?”
娶……
季赭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桑阮刚才说的话,他也能娶她。
他配?
“给你祈福。”
他这么说了一句,没再说其他的。
桑阮偷笑着,全当季赭害羞了,她没再揶揄他,跟着他踏入朱家祠堂。
季赭踏进门槛,还没走上几步便停下,眸色沉了几分。
老宅多年有人守着,祠堂内暗沉一片甚至空气中飘着尘灰味,宅子别处是这样不奇怪,但祠堂不可能是这样。
蜡烛香火消耗需要花银两,没钱置办正常,不可能不打扫。
只有一种可能,忠心是装的。
季赭当杀手多年,对周遭环境的探查敏感度极强。
“阮阮,走!”
桑阮没反应过来,“啊?”
折头靠近厚重的木门,刚抬脚门便合上。
明显是有机关催动。
季赭微眯鹰眸,锐利地审视各处角落,耳朵仔细听着每一处动静。
“总有刁民想害你。”桑阮往季赭身侧靠了靠。
季赭:“小心,往我身后躲,懂?”
他们悄悄出宫,还能被人盯上,真是……
桑阮狂点头。
机关松动,季赭耳尖微动,迅速挑起地上的笏杖,手腕转动,长笏杖在他手里打圈,挡下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