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空气黏腻得像化不开的糖浆,沈知意攥着皱巴巴的购物清单,踩着便利店门口的自动感应门走进阴凉的室内。货架上的矿泉水在冷光灯下泛着微光,她习惯性地往最里面的货架走去——那里摆放着特价的儿童饼干,是糖糖的最爱。
傅沉砚站在乳制品区,黑色高定西装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他盯着手中的草莓牛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五年前,阿意总爱踮着脚从冰箱里拿草莓牛奶,吸管戳破铝箔纸时“啵”的一声,曾是他最熟悉的晨间乐章。
“陈默,准备。”他对着蓝牙耳机低语。不远处的货架后,助理陈默推了推金丝眼镜,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便利店角落的监控镜头悄然调整角度,将冷藏柜前的画面实时传送到某个加密云端。
沈知意弯腰挑选饼干时,货架突然发出刺耳的晃动声。她抬头,正看见傅沉砚苍白着脸扶着货架,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先生,你没事吧?”她本能地冲过去搀扶,却被男人灼热的体温烫得缩回手。
“低血糖...能送我去医院吗?”傅沉砚的声音虚弱得恰到好处,顺势将身体重量压在她肩上。沈知意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记忆突然闪回——昨夜糖糖抱着那件旧衬衫入睡时,呢喃着“和叔叔味道好像”。
老式楼梯间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沈知意费力地扶着傅沉砚爬上三楼。拐角处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房东周老太从门缝里探出半张脸,浑浊的眼睛盯着沈知意颈后的朱砂痣,布满皱纹的手突然剧烈颤抖——三十年前,她在沈家老宅当佣人时,见过同样位置长着朱砂痣的小女孩。
“妈妈!”糖糖打开家门,手里还攥着没画完的蜡笔画。看到妈妈扶着陌生男人,小女孩立刻警惕地挡在前面:“你对妈妈做什么?”
“糖糖乖,叔叔不舒服。”沈知意将傅沉砚安置在旧沙发上,转身去厨房烧水。傅沉砚的目光却被墙上的照片吸引——糖糖周岁照里,沈知意穿着的白色连衣裙领口处,蕾丝花纹呈独特的鸢尾形状。他记得清清楚楚,七年前的巴黎高定展上,他亲自为阿意挑选的生日礼物,正是这样的鸢尾花纹。
茶几上,糖糖的儿童绘本随意翻开着,傅沉砚伸手去拿水杯时,一张素描纸滑落。画面上,扎着马尾的少女侧着脸微笑,右下角用铅笔写着“送给最爱的阿砚”。他的手指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这熟悉的笔触,分明和阿意大学时期的速写本如出一辙。
厨房里,沈知意将葡萄糖粉倒进玻璃杯,金属汤勺碰撞杯壁发出清脆声响。她的余光瞥见客厅里,傅沉砚正盯着墙上的照片出神,那专注的眼神让她后背发凉。口袋里的录音笔硌着大腿,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录音键。
“谢谢。”傅沉砚接过水杯,故意将袖口挽起半寸。银质腕表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表盘内侧的刻字“赠爱女知意 父沈建国”若隐若现。他注意到沈知意倒水的手突然停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块表,正是她父亲失踪前送出的最后礼物。
与此同时,周老太贴着门缝,将耳朵几乎要嵌进木板。当她听到傅沉砚说出“阿意”这个名字时,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原来沈家的小女儿还活着...”她颤抖着从柜子深处翻出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和沈知意有着一模一样的眼睛。
糖糖悄悄爬上沙发,用蜡笔在傅沉砚的西装裤上画小熊。“叔叔的手表会发光!”小女孩突然指着表盘惊呼。沈知意脸色骤变,想要呵斥女儿,却见傅沉砚只是温柔地擦掉她鼻尖的颜料:“和你妈妈小时候一样调皮。”
这句话让空气瞬间凝固。沈知意猛地抬头,正撞进傅沉砚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从医院相遇开始,每一步都精准得可怕——他知道红绳,熟悉雪松香水,甚至连女儿的小动作都能联想到“小时候”。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大了,雨滴砸在铁皮雨棚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傅沉砚起身时,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红绳,与沈知意腕间的那截遥相呼应。他在玄关穿鞋时,刻意放慢动作:“沈小姐的女儿很可爱,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墙上的全家福,“和你很像。”
防盗门关上的瞬间,沈知意腿一软跌坐在地。糖糖举着画跑过来:“妈妈看!我给叔叔画了小熊手表!”画纸上,歪歪扭扭的手表旁,还多了个戴着红绳的小人。沈知意颤抖着抚摸画纸,突然想起傅沉砚临走时,袖口那抹熟悉的银色反光——那绝不是巧合。
而此刻的傅氏集团顶楼,陈默将监控视频导入加密硬盘。屏幕上,沈知意扶着傅沉砚的画面不断回放,右下角的时间戳精确到秒。“傅总,神秘人回复了。”陈默推了推眼镜,“他们对沈家后人很感兴趣。”
傅沉砚盯着窗外的雨夜,指尖无意识着素描纸上的签名。他知道,这场精心设计的“偶遇”,不过是揭开真相的序章。而那个藏在出租屋里的秘密,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加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