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秦岭山脉。
沈知蚕正吊在悬崖上,采集歪脖子桑树上罕见的野生金丝蚕。
掌心的蚕宝柔软而温润。
她苦苦寻觅六年的金丝蚕终于到手了!
沈知蚕激动得热泪盈眶。
忽然,她听到一声短促且清脆的“咔嚓”。
这是什么声音?
还没回过神,又一声“咔嚓”。
是金属断裂声!
登山绳安全卡扣崩裂了!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耳边似乎听到苍老的叹息:“六百多年了……”
…………
正文:
青桑村。
养蚕大户沈其生家。
“阿蚕姐姐!醒醒!”
剧烈的摇晃中,沈知蚕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黝黑焦急的脸。
她的目光有些迷茫。
阿蚕姐姐?
活了三十年,可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乍一听还怪别扭的。
而且,眼前这个黑不溜秋的陌生小妹,到底是谁呀?
她现在又身在何处?
她环顾西周,一切都显得如此陌生。
破旧的茅草屋顶漏下几缕阳光,照在墙角歪斜的纺车上——
那粗糙的木质结构,分明是博物馆里明代早期的款式。
沈知蚕只觉得一阵窒息:难道自己走错片场了?
不对呀,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秦岭山脉做考察,怎么可能跑到什么片场去呢。
还有,她的金丝蚕呢?
她猛地张开手,掌心空空!
不,这不是真的!
她使劲闭眼又睁眼,掌心还是空寥寥的!
掉床上了?
她一把掀开被子,然后悲催地发现,自己身上的考察服不知啥时候变成了靛蓝色粗布衣。
腕表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褪色的五色绳。
不,这不是关键。
她的宝贝,她得找它!
她慌忙上上下下、前后左右摸索。
然而,金丝蚕毫无踪影!
好不容易到手的金丝蚕不翼而飞了!
沈知蚕急得快要晕厥过去了,那可是她的命根子啊!
怎么就没了呢?
她还等着研究这罕见的金丝蚕再发篇SCI论文呢!
找!
必须要找到!
她要登一区!
沈知蚕滚落下床继续疯狂翻找。
“砰!”
撞翻矮凳的声响惊动了窗边铜镜。
当她踉跄扶住镜架时,斑驳镜面突然映出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只是眼尾多了一颗朱砂痣,左颊那道擦痕还在渗血。
猝不及防。
“双胞胎?”她指尖颤抖着触碰镜面。
不对!
童年记忆如潮水涌来——
小时候她班上有两对双胞胎,有趣极了。
放学回家,她吵着也要个双胞胎姊妹。
但她妈妈却说只生了她一个。
她不信!
别人有,凭什么她没有!
她撒泼打滚:“你骗人!你不爱我!”
全家人轮番上阵哄她。
她哭得更厉害。
无奈,她妈妈翻出陈年孕检单。
七岁的她,刚好认识那两个字——单胎!
这段黑历史,后来还被家人时不时拎出来说笑。
她想忘都忘不了!
不是双胞胎,那么,铜镜里的人到底是谁?
她深呼吸,又凑近铜镜几分。
可镜中人随着她挑眉咧嘴,连因惊恐收缩的瞳孔都分毫不差。
这是什么情况!?
谁能来告诉她?
她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不对,管这人是谁,她得先找到金丝蚕再说!
室内没有,那室外……
手中的铜镜突然变得滚烫。
剧痛中,无数陌生画面炸开:永乐十九年、连绵的桑田、蚕房里此起彼伏的“知蚕丫头”呼唤、还有总爱跟在她屁股后的黑瘦丫头……
“阿姐?”
清脆的声线从身后传来。
沈知蚕猛然回头,定定地看着这个五官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丫头——沈知意。
这丫头此刻正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
真黑!
沈知蚕忍不住嫌弃起来。
等等!
自己现在不会也这么黑吧?
要知道,自己平时除了搞科研,唯一的爱好便是健身护肤了。
所以,虽说她己经三十岁了,可因为保养得好,看着就像二十岁。
虽然健康的日晒肤色也不错,但她还是更喜欢白白净净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下一瞬,如遭雷劈:这脸和手一样粗糙!
这一定是梦!
而且还是个噩梦!
天杀的,竟梦到自己变丑,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使劲捏了自己的脸。
哎呀呀!
真疼!
肚子里一堆国粹在翻滚。
“姐姐,你咋啦?为啥瞅着我又是叹息又是龇牙咧嘴的?”
少女的脸骤然逼近,温热的呼吸扑在沈知蚕鼻尖。
她踉跄后退时踩到门槛,后腰猛地撞上晒茧架,竹竿哗啦啦倒下一片。
“当心!”少女箭步上前,麦色手臂稳稳箍住她的肩膀。
臂弯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
“我……”她张嘴却尝到铁锈味,原来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
太真实了,真实到沈知蚕胃部抽搐起来。
这不是梦!
沈知蚕只觉眼前一黑。
这下,她终于相信,自己穿越了。
可别人穿越都有系统、异能、神器等各种金手指,为何到她这里,不仅命根子没了,还变丑了!
沈知蚕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白雾缭绕中,她瞧见眼尾有颗朱砂痣的“她”正哀求自己留下来,替“她”继续生活。
沈知蚕摇头拒绝:“那可不行,我的身体、我的 SCI 论文、我的蚕宝宝们可都还在等我呢!
我得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回不去了……你回不去了……你可是大师帮我们求来的……”
为了能回到现代,她深吸一口气,决定用玄学对抗玄学。
她竖起三根手指,学着庙里老和尚的腔调:“施主,你可知道《地藏经》有云:轻生者堕血湖地狱,日日受铜汁灌口之苦——”
话音未落,她突然卡壳。
糟糕,这身体的原主该不会是个文盲吧?
文绉绉的不行,那就换个首白一点的说法。
“姑娘,年纪轻轻千万不要想不开呀。
我们能在这世上走一遭真的挺不容易的。
你想想你的爹娘,你的兄弟姐妹。
他们若是知道你走了,会有多难过啊。”
她边说边留意那人,见那人毫无反应,只好又继续叨叨。
“姑娘,你就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不怕进不了轮回?
杀生戒,你知道吗?
六道轮回,生死有命。
我掐指一算,你阳寿未尽。
你这样属于轻生。
轻生者会在死后成为野鬼,在世间飘荡受苦。
还有啊,投胎多趋向下三道。
你知道什么是下三道吗?”
沈知蚕特意又顿了一下,还冲那人神秘一笑:“就是地狱、恶鬼、畜生三恶道!”
沈知蚕说得天花乱坠、口干舌燥。
毕竟不是专业的,胡诌起来烧脑又噎喉。
奈何那人仿佛听不懂人话一般,自顾自念叨起来:“我做不到,只有你才行。这里需要你!”
真是对牛弹琴!
瞎忙活了!
她刚要改个方向继续游说,抬眸却瞥见枯叶突然在无风处打旋。
沈知蚕顿时寒毛倒竖,掐虎口的手首发抖,现代学的唯物主义此刻碎成渣。
正要摸块桃木防身,却见那人轻飘飘地走了。
脚不沾地……
飘……飘走!?
沈知蚕只觉得寒气从骨头里冒出,冷飕飕的。
她吓得魂都快没了。
见鬼了!
沈知蚕又醒了,这次是被吓醒的。
用力摁了摁太阳穴,又猛地晃了晃脑壳。
刚才,她梦到原主了?
还是她灵魂出窍,与原主的灵魂交流起来了?
不管是做梦还是灵魂出窍,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
这原主也太不地道了,竟干起强买强卖的勾当来。
她被无辜卷进来,倒霉透顶了!
不行,她得找原主问个清楚,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到现代。
闭目思忖间,她忽感到被人一把紧紧地箍住。
沈知蚕一哆嗦,她实在是不喜与他人有肢体碰触。
刚要推开身上之人,呜呜哭声响彻耳边。